我的祖先是從中國大陸移民到台灣的,當時可稱為「來台始祖」的兩兄弟,揹著母親的骸骨,飄洋過海,歷盡千辛萬苦,最後落腳在現在的設籍地,苗栗縣靠海的一個小村落,秀水。仔細算,包括骨骸來台的先祖在內,到我這一代是第五代。當然,現在下一代、下下一代也出生了,他們是第六代、第七代。
我家立的祖先牌位,大約是一般牌位的兩倍大。造型古雅大方,隸書體文字工整優美。然而,這個祖先牌位總給我一種陌生的感覺。我找了找原因,發現問題就出在「銀同」這二字,這兩個字分別寫在牌位頂端,銀在右上,同在左上,中央是「歷代祖先之牌位」,這是傳統牌位的寫法。銀同表示我們這一族所來自的地方。可是我們家沒人知道「銀同」在哪兒,那時還沒有網路,能取得的紙本材料有限,也找不到。因此它所帶來的疏離感,老也去不了。
多次聽我父親跟鄉親說,我們之所以會不知道「銀同」在哪裡,是因為我們祖輩遷到台灣,並沒有闖出什麼名堂來,生活困苦,不能衣錦還鄉;另一方面則是經濟問題。回鄉一趟,得花大把銀子,心中估量,家裡沒什麼錢,還得向鄰居借貸才去得了。這樣盤算之後,覺得可能不與老家往來比較上算。此後,老家若有來信就不回了,久而久之,那邊猜不透這邊發生了什麼事,也漸漸不來信了。「銀同」這個地名在我們心中逐漸抽象化,再下一代就啥也不知道了,也沒「老家」這個概念了。
我家族譜是近幾年我大哥整理的,這時網路已很發達,有些東西可從網路追詢線索。我們歷代祖先世居於福建省泉州府同安縣銀同地區,據查,「銀同」這個地名,自南宋紹興十五年(1145年)起就有了。該地有座大輪山,山下有一個同安城,整個城池的外形是東西長,南北窄,仿若銀錠,所以又名「銀同」。
有這樣基本的了解,現在再看祖宗牌位,那種陌生疏離感就消失了。
耳聞移民潮興起 一根扁擔渡重洋
話說西元1850~1900年左右,我們先祖中有一位叫六其的,娶妻黃楓,育有太和、添丁兩兄弟,一家人過日子倒也很好過,和樂融融。但因地屬偏鄉,謀生不易,在艱辛的生活中,兩兄弟常思突破,總也不得要領。之後耳聞移民潮興起,左鄰右捨多有傳說移民到台灣或東南亞地區的事,兩兄弟不免也動了心,就與其父(母親已逝)商量,取得父親同意,背著母親黃楓的骨骸,攜帶簡單行李,以一支扁擔擔著,渡海來台,成為我們家的渡台始祖。
兩兄弟先到澎湖討生活,發現不是那麼容易,後經人介紹,再乘帆船到現在的溪州,下船尋找適合落腳之地。清末時,後龍溪河道很深,可行駛帆船,地處後龍溪下游的溪州是一個與唐山往來,人、貨的轉運點,兩兄弟由此上岸,來到附近一個村落(秀水)定居下來。
太和、添丁兩兄弟落腳秀水之後,萬事起頭難。先是借地搭蓋簡易茅草屋,立好安身之處,又承租了幾塊地,也設了籍。兄弟倆自此定下心來,開始一心一意地打拼。以務農及討海為生。兩兄弟自幼就養成刻苦耐勞的習性,很快就適應當地的環境,融入當地社會群體中。生活起居問題逐一解決後,太和接著娶妻,並育有一子,生活漸趨安定之後。也寫信與大陸同安宗親會聯繫。
等兒子稍稍長大時,太和父子便形成一個合作無間的搭檔,一起耕農網魚,多了一份人力,收獲漸趨穩定,生活也漸有改善。不料,天有不測風雲,突然發生了一件事情,使得一向平靜的農居生活掀起了大漣漪,還產生了致命的悲劇。
一時錯念 萬世引為戒
一天傍晚,耕作告一段落,斜陽下,父子倆踩著輕快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走。豈知走呀走,遠遠就看到了前方路邊有一個小籃子,仿彿從裡頭還傳出了啞啞哭泣聲。走近一看,是一個小嬰兒,全身被舊花布巾裹緊的小小嬰兒,被放置在一個比他大一點的舊竹籃中,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哭聲,聽起來是那麼無助。這是一個剛一出生就因某種迫不得已的原因,被父母棄養的棄嬰。棄嬰身上還很明顯的塞著一個小紅包。
父子倆見狀,急忙趨前,看著眼前這個小小嬰兒和他身上那個耀眼的紅包,兩人都有些慌亂,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因應。父子倆嘴裡都喃喃地叼唸著,好像在互問互答,也像是在自問自答。不一會兒,只見父親將棄嬰身上的紅包抽出來,納入衣袋中,然後拉著兒子,疾速跑開。
這時,躲在不遠處焦心等待著的棄嬰親人,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見狀大驚,立即離開現場,打算回家再裝個紅包放回棄嬰身上。遺憾的是,小嬰兒的親人折返後,看到的是沾滿血跡的破布和傾倒的竹籃,原來在無人照料下,棄嬰活生生地被野狗嘶咬拖走,不知去向。(據說最後有尋回安葬。)
不久,夏天到了,某日,父子倆一如既往地到田裡工作,不料風雲突變,在一場雷電交加的西北雨中,兩人都被雷活活劈死,他們這支因此無後。
這樣的事情清清楚楚地記錄在族譜上,是否就是想讓世世代代的子孫都引以為戒?我問大哥,答案是肯定的。@
(轉自大紀元/責任編輯:張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