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北京時間2021年07月06日訊】沈夢月昨晚趕稿睡得太晚,第二天到報社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她沒有去辦公室,而是先去了印刷部門。新一期的報紙並沒有她昨晚提交的報導,沈夢月有些失落,但並沒有放棄希望:「或許時間來不及,明天才會發稿吧。」暗自揣測著往辦公室走來。
「孫姐,今年過年又去哪兒度假啊?」 錢倩端著咖啡跟孫妍聊天。
孫妍往椅背上一靠,掛著寶石鑽戒的雙手緩緩搭上扶手,儼然宮鬥劇裡得寵的新貴娘娘:「歐洲都玩兒過了,北美又太冷,準備去暖和點兒的地方,巴厘島吧。」
「哇噢,孫姐好幸福哦!到時候可別忘了發朋友圈。」錢倩眼裡閃爍著羨慕的光芒。
「誒呀,也沒有別的好地方去了,瞎玩兒唄。」孫妍刻意表現出毫不在意的自嘲,卻更加劇了錢倩豔羨與妒嫉,後者彷彿瞬間變成了矮人一等的陪襯人。
「你呢?乖乖女還是要回家的吧?」孫妍禮尚往來地問了一句。
「嗯。」錢倩點了點頭:「還沒買票呢。」思緒閃現出一瞬間的游離,其實她也不確定自己今年會在哪裡、跟誰在一起過年。
「趕緊買吧,春運馬上開始了。」孫妍珠光寶氣的右手搭上了鼠標,結束了這場無聊的對話。套不成近乎兒的錢倩也百無聊賴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卻沒想到正碰上了剛來的沈夢月,嚇了一跳。
「沈夢月,你怎麼沒動靜啊?嚇了我一跳。」錢倩抱怨著。
「啊?對不起哦。」沈夢月下意識地道著歉,思緒還在孫妍那句「春運馬上開始了」上流連忘返。是啊,這「九省通衢」的武漢,春運期間的人次少說也得以千萬計數,而這千萬之中的每個人都是那個危險病毒的理想宿主,悄無聲息地傳染、擴散——無法想像的災難令人不寒而慄,沈夢月脫口而出:「主任今天來了嗎?我找她有急事。」
錢倩皺了皺眉頭,然後說:「主任昨天肚子疼進醫院了,所以今天最好別煩她。我有個採訪,先走了。」
「誒,錢錢……」沈夢月哪裡攔得住錢倩的風一般的步速,只得對著電腦嘆了口氣。風一般的步速也讓錢倩險些撞上孫妍手裡滾燙的咖啡,只見對方少有的沒發脾氣,還眼前一亮地說:「項鍊不錯。」抿了口咖啡,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回座位了。
「謝謝。」錢倩摸了摸自己頸上的項鍊,心裡升騰起一絲得意,披上大衣等電梯。
沈夢月打開電腦,竟然看到了一封趙主任發來的郵件,即刻喜不自勝地打開,裡面沒有關於昨夜報導的任何回覆,卻是催促她繼續整理歷年新年報導的剪報,還說今晚就要看。三個連續的驚歎號彷彿趙主任狂風暴雨般的耳提面命。
如果沈夢月擁有全知視角的話,就會曉得這三個驚歎號實在是趙主任看到她報導時的真實表情——震驚、震驚,還是震驚。不過不是震驚於事實與真相,而是震驚於沈夢月的膽大包天。隨之而來的還有心悸和腹痛,顯然她這肚裡的孩子也被「震驚」到了,以至於連夜指揮著趙主任向醫院奔去。
錢倩戴著口罩、拎著果籃在醫院的人群裡穿梭,終於走到趙主任病房門口的時候停住了腳步,努力作了三個深呼吸才敢推門進去:「主任您還好嗎……」
「過來坐。」 錢倩放下果籃,搬了個凳子坐下。趙主任瞥了她一眼,見她戴著口罩,鐵青著臉色說:「還有口罩嗎?」
「有、有。」錢倩連忙拿出一個口罩給了趙主任。趙主任剛戴上口罩,就迫不及待地開始了責難:「不是讓你看著沈夢月麼!怎麼搞出這麼個事情來!還爆料?知道未經國家批准擅自發布疫情信息是違法的麼!這是包藏禍心、擾亂社會治安……」
有那麼一瞬間,錢倩突然覺得自己今天戴著口罩真是靈光乍現的明智之舉,不然的話這一通「暴風驟雨」恐怕得把自己噴成了落湯雞。不過還好有小的救場,或許那孩子也忍受不了母親的聒噪,或許那孩子也繼承了母親的暴躁,總而言之,不知一記花拳還是繡腿,趙主任就像癟了氣的皮球,一言不發了。
「呦,主任您沒事兒吧,護士、護士……」錢倩連忙按著護士鈴,趙主任彷彿戰場上即將赴死的烈士一般一字一句地咀嚼著「遺言」:「我告訴你,沈夢月再搞出什麼麼蛾子的話,你、你今年的獎金都沒了。」說完就往枕頭上直挺挺一躺,在撲上來的護士手中,好像真的「壯烈」了似的。
「啊?」錢倩怎麼也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無奈人已經「壯烈」,遂抱著一腔無處說理的委屈遊蕩出了醫院。
風水輪流轉。
趙主任被醫院「請」出去的時候,也是滿懷著一腔無處說理的委屈,不過醫院還是大發善心地給了她個理由:「沒床位。」
「你這都快生了,就別生氣了。」趙先生打著方向盤,一邊安慰著涕淚橫流的趙主任。不過很明顯不起什麼作用,趙先生就以嘆息當句號畫了。沒想到這聲嘆息彷彿一點火星兒落在了石油泄漏的海平面上,瞬間激起了趙主任這通熊熊大火:「你嘆什麼氣!你個沒有用的,連個准生證都搞不出來,還得我去求個下屬……」於是乎,接下來趙先生就開始了止不住的長吁短嘆。
「好像有人給你打電話。」趙先生停在紅綠燈的時候突然說。
「啊?」趙主任一愣,她並未聽到什麼聲響。
「看看吧,錯過要緊事就不好了。」趙先生冰冷無波瀾的語氣下掩蓋的也是怒火中燒,彷彿如果趙主任不看手機他就能腳踩油門闖紅燈一樣。
「噢。」趙主任打開手機,果不其然她的電話都要被馬鋼打爆了。於是乎她也收起了方才的歇斯底裡,警犬一般一條一條搜尋著微信裡的重要內容。語音雖然傳遞起來方便,但也正因如此,摻雜了更多無意義的內容,可偏偏還得逐條聽完才能知曉沒有重要訊息,倒不如文字來得直觀利索。
趙主任刷完微信留言的時候已經快到家了,趙先生則一邊感謝著微信軟件一邊在心裡吹起了口哨,停在家門口的時候還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
「送我去報社。」趙主任突然說。趙先生費了好大勁兒才把這口水咽下去:「你們領導……」
「馬上要開兩會了,別廢話了!」趙主任不耐煩地說。
趙先生重新繫上了安全帶,啟動了汽車。一路上趙主任都很「安詳平靜」,不知道是因為心中充滿焦慮,還是因為已沒有力氣發火。趙先生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兒地打破這難得的沉默與安寧,所以在報社大樓前卸下趙主任這顆「車載炸彈」之後,便火速離開了。
炸彈不爆炸的時候是個隱患,爆炸的時候就是個實在的禍患,不過沈夢月倒不是那個最先被輻射到的人。馬鋼最先被趙主任叫進了小隔間,夾雜著雨點的狂風颳了整整二十分鐘才停。馬鋼離開的時候,還瞥了一眼趙主任桌上被撕成兩半的報導,上面寫著沈夢月的名字。
依次而來的是孫妍和錢倩,直到最後也沒有輪到沈夢月。而後者正在焦慮不安中蹉跎著一分一秒,因為還有十個小時就1月10號了,還有十個小時春運就開始了,還有十個小時危險的病毒就會隨著旅客擴散向全國各地了。
「主任。」沈夢月將歷年活動的剪報放在趙主任桌上的時候,也看到了那份被撕成兩半的報導,那是她為了提醒趙主任而特意打印出來並且放在她桌子上的:「主任,這是新年活動剪報。」
「放下就行了,你出去吧。」趙主任頭也不抬地盯著電腦,滿腦子都在想:「沈夢月啊沈夢月,不出一個月你就走人了,可別再搞什麼麼蛾子了。」
「主任,我的那篇報導……」沈夢月的話被趙主任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不符合規定,上面斃掉了。」
「可是主任,這個是很危險的病毒,我們……」
趙主任終於不耐煩地抬起了頭:「你是醫生嗎?」雙眸直射出的寒光似乎要把沈夢月穿個透心涼。
可怕的靜默冰封了周遭一切空氣,彷彿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否定答案才是能解開趙主任身中僵硬魔法的咒語,沈夢月不想白痴一般的回答,於是解釋道:「主任,這是醫生提供的證據……」
趙主任嗤之以鼻:「沈夢月,你沒有回答問題。你是醫生嗎?」
「不是。」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沈夢月覺得自己好像白痴一般。然而這正是趙主任想要的效果與真正的目的。問題不重要,答案不重要,證據與事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你自我否定,讓你看起來像個白痴一樣。 所有他們不想聽到的答案都會被扣上「你沒有回答問題」的帽子,而他們唯一想聽到的答案則會給你貼上「自我否定」與「白痴」的標籤。
「你是專家嗎?你是法官嗎?你是XX嗎?」 這個問題的不斷循環再將自我否定無限放大。經過這一輪的狂轟濫炸,沈夢月彷彿覺得自己就是個沒有常識、沒有理智、沒有基本是非道德判斷能力的白痴。
她不知道自己怎樣回到座位上的,趙主任的盛氣凌人和犀利言辭讓她啞口無言,甚至無從辯駁。她沒有一切具有公信力的頭銜與專家身分的背書,她有的只是一個非主流的醫生的指證,有的只是一個防患於未然的常識判斷,有的只是一個記者的職業道德與職業習慣——對真相的不斷探求——然而現實並沒有給她更多追尋的時間,或者說現實已經給予了她足夠的證據。
沈夢月重新核對了所有事實與證據,確實符合一般的新聞報導原則,而且就事件的重要性而言,任何富有常識的媒體都會賦予它最高優先級的發表權限。於是她又打印了一份報導,將證據的照片也一一打印,並作了重點標記。她做完這一切的時候,正好趕上即將離開的趙主任,這恰逢其時的巧合又給她心中憑添了許多信心,或許冥冥之中也有什麼原因在助力無辜的百姓得知真相、提早防範吧。
「主任。」沈夢月又遞上報導:「主任,這真是非常重要的事件,關係到人的生命安全。 這裡是證據,我還做了重點標記……而且,明天春運就開始了,咱們這裡又是九省通衢,會加速病毒傳播……」
趙主任一言不發地聽著,表情隨著心緒不斷變化著:從最開始的匪夷所思——她無法理解這個一向唯唯諾諾、說話輕聲細語的沈夢月這次為什麼這麼較真,或者說這麼憨痴——明明已經被打回來的報導,還一根筋地咬死不放,甚至公然跟領導較勁——漸漸變成了憤怒、不耐煩與徹底的鄙夷乃至憎恨。
「病毒?」趙主任冷笑一聲:「哪裡來的病毒?是你沈夢月造出來的嗎?」
「啊?」沈夢月這次沒有被嚇倒,手中的證據給了她信心:「主任您看,這有微信截圖……」
「胡說八道!」趙主任及時打斷了沈夢月即將出口的真相,氣急敗壞地說:「告訴你沈夢月,未經國家允許擅自發布疫情信息是違法犯罪!擾亂社會治安!」
「可是。」沈夢月眼泛晶瑩地說:「可是,咱們報社不就是要報導事實的嗎!上次消防隊救貓的事都報導了,還有毒疫苗的事也引起了上級重視……」
趙主任突然明白了這小記者到底哪裡來的自信敢跟自己這個主編叫板,原來是仗著「十佳青年」這麼個名頭,還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愚蠢,即刻翻臉說道:「你的報導不符合黨和國家的報導規定,已經被上頭槍斃了,你最好認清現實!」
「可是主任,黨和國家裡也有腐敗分子,他們無視人民生命,難道不該被揭發麼?」沈夢月也有些焦急了。事實證明,焦急的情緒也會傳染,趙主任這個火藥桶終於爆發了:「關你什麼事!你是紀委嗎!告訴你沈夢月,黨讓你當你是個記者,不讓你當你什麼都不是!」說完一把搶過沈夢月手裡的報導與證據,「咔咔」兩聲撕成四段,然後朝她臉上狠狠摔去:「無論你寫多少都不會給你登!」
空氣彷彿凝固了,所有的陰霾都籠罩在沈夢月頭上,無形中的狂風暴雨將她團團圍住:趙主任的皮鞋聲越來越遠,不同的嘈雜聲響卻愈發清晰:
「夢月啊,馬上開兩會了,別給咱黨和國家添晦氣啊。」孫妍柔軟的口吻中似乎藏著絲絲利刃,還有馬鋼上來「補刀」:「小姑娘做人別那麼軸,非要搞個真假幹啥,難得糊塗嘛。」
她稀裡糊塗地回到座位上,這次錢倩沒有說話,也沒有遞上安慰沈夢月受傷心靈的咖啡。占據錢倩腦海的只有一個已經被她接受並且根深蒂固的認識:沈夢月把趙主任這把火焰激得越高,她的年底獎金就越虛無縹緲。錢倩冷漠地收拾了自己的桌子,然後匆匆下班,一句話都沒有說。
春運開始了,一如往年,一如平常。
看著來來往往穿行在飛機場、火車站、汽車站裡的旅客,掙得了名利的人興高采烈,急著回家過年,只怕錦衣夜行;沒掙得名利的人懷揣著「有錢沒錢,回家過年」的自我安慰,也怕淡漠了一寸鄉土。沈夢月走在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只有零星幾個戴口罩的人,忽然驚覺了一個「現實」:「看來黨的權力真大,能號令病毒,黨說沒有就真的沒有。」(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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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大紀元/責任編輯:李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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