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北京時間2021年07月21日訊】錢倩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曹堅已經等了快一個小時,手裡的玫瑰花都有些打不起精神了。錢倩沒有接過他奉上的玫瑰,雙手叉在大衣兜裡,逕自向門外走去,曹堅默默地跟在她後面。
冬季的寒風不停地吹打,兩個人的臉都有些僵硬,就像他們當下的關係。最後還是曹堅打破了沉默:「最近工作很忙嗎?」
「還行。」錢倩從牙縫兒裡擠出兩個字。
「我們可是準備要忙了。」曹堅用笑聲掩藏著尷尬:「新項目馬上要下來了。」
「什麼課題?」錢倩並沒有停下的意思,還在不急不徐地走著。
「量子力學。」曹堅頗有些志得意滿地說,畢竟通常來說艱深晦澀的名詞總能讓他收穫些許崇拜,只可惜錢倩並不是他的學弟學妹們:「遇事不決,量子力學啊。」錢倩揶揄道。
曹堅並沒有理解她的意思,雖然也明確收到了她言語裡的諷刺。他倆之間不是一個地球的距離,而是二次元和三次元的差別,差了一個維度。
「之前不是說量子力學不符合唯物論,項目否決了麼。」錢倩一臉狐疑。
「這次量子力學的項目批下來了,走的是直接通道,特批。」曹堅特意加上了這兩個字,似乎這兩個字好像一件「黃馬褂」,穿上了它就可以平步青雲。可惜錢倩這次並沒有買帳,或者說她再也沒有了等待曹堅出人頭地的耐心:「這回不搞唯物論,開始搞唯心主義啦?是畝產萬斤還是人定勝天啊?」
曹堅面色也有些微紅:「你今天怎麼啦?」
「分手吧。」錢倩輕而易舉地就吐出了這句話,這著實讓曹堅大感意外,而對於錢倩而言,這次的輕而易舉則是她苦苦磨練半年的結果。望著僵在原地的曹堅,錢倩又重複了一遍:「分手吧。」說給他聽也說給她自己聽。
「為什麼?」曹堅撓了撓頭,尷尬地想用微笑來安撫一下對方,順便給自己撐一下面子,卻笑得比哭還難看,只好抿住了嘴,半晌才說話:「是、是我哪裡做錯了嗎?」他希望聽到一句「不是你的錯」,但是答案卻截然相反:「是。」錢倩點了點頭,卻硬不下心腸,於是改口說:「總而言之,我們不合適,分手了。」她轉身要走,突然聽見曹堅說:「你有別人了,是不是?」
這句話雖然是事實,但是在「心裡有鬼」的錢倩聽來卻是更加刺耳,甚至想要極力撇清現實。畢竟對於被抓住的「罪犯」來說,首先脫口而出的話就是「不是我幹的!」然後就是甩鍋:「那能怪我嗎?明年我就二十八了,沒有時間跟你耗了!」
「那我們結婚吧。」曹堅突然說,然後他看見錢倩翻了個白眼。她就是不想再繼續跟你在一起了才分手,你還要把人家跟你永遠綁在一起,「別做夢了,醒醒好嗎!」這才是錢倩的心裡話:「我跟你在一起看不到未來,看不到未來,你懂嗎?」
「未來?我們這樣不是挺好嗎?」曹堅也有些生氣:「難道有房有車才算是有未來嗎?」
「對,沒房沒車就沒有未來,難道以後有了孩子,也要跟你擠在學校宿捨裡嗎!」錢倩生氣地說。
「那我們一起奮鬥,房子慢慢總會有的。」曹堅雙手扶著錢倩的肩膀,但卻堅定不了她的信心:「你搞清楚,一直是我一個人在奮鬥。你這四五點爬起來排隊給導師報銷的差事,有半分錢給你了嗎!」錢倩甩開了曹堅的雙手。而曹堅也被這無情戳破的現實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只得默默地說了句:「我不相信,當初寧肯花二十萬也要留在武漢跟我在一起,就這麼輕易分手了嗎?」
錢倩聽到這句話先是一愣:「誰告訴你的?我媽麼?」
「你告訴阿姨,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曹堅當然記得錢倩媽媽曾經一遍又一遍在電話裡的叮囑,一定不能對不起她的寶貝女兒。但是現在這一幕要是讓錢媽媽看見,估計會氣得當場暈厥。
而曹堅這句話在錢倩聽來,倒是充滿了指責自己這個過失方的意味,而且很明顯這位大哥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下徹底惹翻了錢倩:「是,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你自己。為什麼你的學長、學弟們做應用的現在都買了遊艇,你還在一根筋地搞什麼理論!那有什麼用!」
曹堅並不想再去解釋理論和應用之間的關係,在錢倩這個局外人看來,房、車、錢才是衡量成功與否的標準。她不是那個能陪伴他坐冷板凳的人,而他也註定不可能成為另一個牛頓或者愛因斯坦,甚至他都不一定能超越自己現在的導師。純粹做學術的人其實都少不了些童真,所以才會經常忘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我知道了。」曹堅低下頭望向地面,那裡有散落一地的玫瑰:「我的錯就是因為窮。」他默默地說出錢倩心底的認為,然後雙手叉在大衣兜裡轉身離開,消失在了擁擠的人群中。錢倩站在原地,沒有後退,也沒有去追趕,這是她想要的結果,除了猝不及防落下來的眼淚。
晚上的相親大會錢倩整整遲到了一個鐘頭,因為不爭氣的眼淚沖散了精緻的妝容,導致她還得重畫一遍。所幸早先相約的相親對象並沒有過多責備,反而看到她的些許異樣,頗有風度地問道:「還好嗎?如果不舒服就先休息一下。」他的名字叫做任重,是某個大企業的高管。
「沒關係。」錢倩本來遲到就已經非常過意不去,現在更不好偷懶懈怠,於是在一番沒有什麼實質意義的客套之後,就開始和在場的其他人寒暄起來。透過和別人的聊天她才知曉原來這個任重並不是一般高管,而是正經八百的首席執行官,此次前來武漢是為了開設分公司。
等錢倩搞明白了這些以後,任重也終於打完了電話,從陽台出來走到她面前,頗有難色地說:「不好意思,祕書臨時通知我有一場重要的酒會。」
「現在嗎?」錢倩問道,見他為難地點了點頭,於是說:「那你趕緊去吧,我們可以下次再約。」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任重連連道歉,然後說:「可是我還沒有女伴,你能幫我個忙嗎?」
「我?」錢倩意外地指著自己。
「對。」任重點了點頭,然後說:「當然我不是勉強,只是邀請。」他這一波以退為進的操作成功俘獲了錢倩:「不勉強,反正我也沒什麼事,走吧。」
他用著風度翩翩的言談舉止,帶著她周旋於各大名商巨賈之間,而錢倩除了收穫一疊名片和欠下了數個採訪的口頭債,再有就是被別人誤認作任重女朋友的「既定事實」——直到酒會散場她才突然驚醒過來。
「謝謝你今天幫我。」任重把車停在她家門口的時候說。錢倩坐在頂級私家車裡已經想了一路,這很明顯是符合她想像的未來,但是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或者說缺乏些真誠與實在,自由與自主。
「這個送給你。」任重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這個「心機深重」的舉動引起了錢倩本能的警惕,然而卻在打開盒子的瞬間被晃得煙消雲散:「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不過就是個小禮物,感謝你今晚的幫忙,你不收的話我下次都不敢請你幫忙了。」任重輕描淡寫的語氣及時卸下了錢倩的惴惴不安,彷彿她不收下的話倒是犯了什麼過錯。
「那就謝謝了。」作為回禮,錢倩也很有禮貌地等他離開之後,自己才轉身上樓。回到家裡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筆記本搜索這款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項鍊的價格,然後在看到價格之後感概自己在甩掉曹堅那個拖油瓶後終於時來運轉了。
一萬元的項鍊抵得上錢倩兩個月的工資,「果然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像……但是見面禮就送項鍊好像有點奇怪吧……」錢倩還沒來得及攢起的曖昧就在一聲短信聲響後終結了:「冒昧的問一下,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好。」那一晚錢倩興奮得失眠,幸福來得太快,讓她不敢相信,好像一場隨時會醒來的夢。但是,趙主任很快下達了讓她監視沈夢月的命令,這讓錢倩頗為惱火,好在任重也並沒有太在意她的缺席,兩個人的關係在雲端迅速升溫,他們聊各種話題:金融、地產、小吃、文學……她驚訝於對方的博聞廣識,也接受著他對武漢的熱愛,彷彿這裡成了他的第二故鄉,兩廂無猜的原因當然是因為這裡有他的心頭所愛。至於這個心頭所愛指的到底是什麼,則各人有著令各人歡喜的解讀。
所以當沈夢月說出「王濱就是個騙子」的時候,錢倩如蒙大赦,覺得自己頭頂的天空都放晴了,甚至連忙附和道:「這樣擾亂社會的人民公敵,只是訓誡太便宜了,就應該把他抓起來判刑。」接著,她就被現實重重挫敗了——
另一個還對她心存幻想的備胎某天突然打電話:「小倩你還沒回家呢?武漢要封城了,不然你來我這過年吧?」
「封城?開玩笑……」錢倩不可置信,卻又不敢不信,畢竟這傢伙是個可靠的消息源。她問明了詳情,然後想也沒想就即刻撥通了任重的電話:「武漢要封城了,你不是要去XX市嗎,我要跟你一起去。」
「好,我叫助理訂機票。」任重平靜的語氣紓解了錢倩的慌亂,但她還是不免擔憂地補充說:「訂兩張,快點哦。」
「放心吧。」隨後掛斷了電話。錢倩或許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對任重的信任已經到了盲目的程度,或許潛意識裡她更對他的財力充滿信心吧。果然不一會接到了任重的短信:「凌晨兩點的飛機,早點到機場。」錢倩立馬開始收拾行李,在度過了坐臥不寧的幾個小時之後,拖著行李箱來到了機場。
機場大廳裡已聚集了不少人,售票處排起了改簽的隊伍。錢倩並不感到驚訝,她在出租車上刷手機的時候就已經看到政府於午夜零點發布的封城信息,這裡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她找到了正在等待祕書送票的任重,兩個人都憂心忡忡,很少講話。半個小時後,祕書終於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他們面前:「對不起任總,只搶到一張機票。我還要去接劉老闆,任總保重。」他利索地說完就又一頭扎進了人群中,只留下任重和錢倩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不是讓你訂兩張機票嗎?」任重對著祕書的背影訓話:「等我回到總公司先把你炒了。」這後一句話明顯是對錢倩說的,但是這次錢倩並沒有買帳,她能被閃耀的鑽石晃瞎一次,卻不會再被晃瞎第二次,尤其是在這堪稱生死攸關的時刻:「另一張機票他送去給劉老闆了吧。」
出乎她意外的是,這次任重並沒有用另一個謊來圓這一個謊,似乎他也懶得去花費更多腦力,而是選擇了充耳不聞,嶙峋的雙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開始灌輸巫婆的魔咒:「錢倩你要懂事,總公司有緊急的事情須要我處理……」滴水不漏的漂亮話說得錢倩一陣頭皮發麻,似乎如果她搶奪了他離開的機會,自己就成了害幾千人丟掉飯碗的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我告訴你要封城,你連這一張機票都搶不到吧。」錢倩的語氣中充滿了憤慨,臉色氣得通紅,眼眶裡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對不起……我……」任重還想解釋,但錢倩早已知道他的解釋不過是又一個謊言,於是抹了下眼睛,轉過頭並不看他:「你走吧。」
「那你……」任重還沒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他並沒有把「保重」兩個字留給錢倩,而是轉身拉著行李箱往機場裡面走:「餵,董事長您好,機票買到了……正準備登機呢。一定能趕回去……」突然,他臉色一變,停住了腳步:「別啊董事長,那個項目一直是我負責的……我這馬上登機了,一定能回去,不會耽誤事的……」
然後,錢倩看到他臉色氣得發紅,那程度並不亞於自己一分鐘前的憤慨,只見他握緊了拳頭強忍著聽完對方的話,然後急不可待地回應:「隔離十五天……是,但是我不會耽誤工作的,您放心吧。」電話另一頭的董事長又說了些什麼,搞得這邊兒的任重臉紅的像只熟透了的火龍果:「董事長,您不能這麼對我吧。我有大局觀的, 我為了公司利益,我犧牲太多了……我連女朋友都跟我翻臉了……」
牆國裡的邏輯是可以犧牲任何人,除了自己;牆國外的邏輯是不可以犧牲任何人,除了自己。如果牆國裡只有一個人,那這個邏輯是成立的,所以按照牆國的邏輯發展,世界最終只會剩下一個人,這就是現實版的《飢餓遊戲》嗎?
「餵,董事長嗎?這種人連女朋友都能欺騙、拋棄,你放心把項目交給他嗎……」錢倩搶過電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巴掌打斷了,任重的手機落在地上,她的腦子嗡嗡作響,恍惚中還看見任重氣急敗壞地指著她罵:「害我你有什麼好處……」她再也不想看見他這副卸下了偽裝的嘴臉,轉身走出機場,眼淚不斷地沖刷著臉龐,也不斷沖刷著她的理智——剛才,她真的是氣過頭了,以至於忘記了恐懼,忘記了理智與後果。
刺骨的寒風吹來,瞬間就凍僵了滿是淚痕的臉,錢倩招手坐上了一輛出租車:「去火車站。」錢媽媽的電話適時地打了進來:「倩倩啊,快上飛機了吧?」還有十分鐘凌晨兩點,錢媽媽今晚又要失眠了。錢倩壓下自己的情緒,清了清嗓子,然後勉強冷靜地說:「沒有機票了,現在去火車站。你別管我了,早點兒睡覺吧。」
「哎呀,就知道的呀。爸爸給你訂了火車票,你去售票點取哦,發給你了哦。」錢媽媽說。錢倩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謝謝爸。」
「上車了給我們打個電話啊。」錢爸爸對著電話說完,才讓錢媽媽掛斷。(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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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大紀元/責任編輯:李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