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云飞︰四川大地震半年祭

2008年11月12日四川地震
没有想到,这样旷世罕有的大灾难,这么快就过去半年了。作为大灾难的亲历者,岂是馀悸馀痛能诉说尽其间的感受?纵观历史,横向比较,上天并没有特别惩罚中国人包括四川人,反倒是让你生存在一片广阔美丽的河山大地之上。可恶的是,几十年来,我们的执政者并不珍惜,人祸频仍,弄得满目疮痍,人民在和平年代死亡之巨,古今中外,亘古未有。梁启超集合辛姜联︰更能消几番风雨,最可惜一片江山。真是对中国大地的写照。江山可惜,人民可哀,义工可敬,人祸可恨,官方可耻,在这个“五可”之下,迎来了大地震半年祭。

天灾犹可说,人祸特可恨。把地震预测预报资讯视为“国家机密”,将资讯垄断看作是瞒报之大好时机,视民众生命为刍狗为儿戏;人祸十倍猛于天灾,却嫁之于天,教室四处倒塌,学生大面积无辜死伤,但没有任何人为这样的恶行道歉背书受惩罚。使得如今灾后重建中官商勾结肆无忌惮,有公民实名举报官商勾结,政府有关方面却置若罔闻,将来一旦有灾难临头,不知又有多少冤魂来为这些无耻的官商勾结用命买单。如不加以制度化的制止,这种灾难性的恶性循环,不知要循环到几时才是个尽头?与此同时,学生家长想通过法律,向官商勾结所修的学校之大规模倒塌而死亡的学生讨回公道,却遭到诸多方面的恶性阻扰,官方想通过压住民怨的办法求一时之安宁,却留下了长久的社会隐患。并且给民众造成了人祸猛于天灾,而人祸则胎生于权力无边的为恶政府的现实看法,使得官民冲突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双方的恐惧使得整个社会空气都充溢着紧张的气氛,让人们都活得压抑而窒息。

灾后重建的物资发放中的贪腐,使得钱物不能尽其用而落到贪官包中;发放效率的低下,使得严冬来临,民众却面临冻馁的残酷考验;一些板房可忧的质量,水灾、火灾之患不能免,保暖性能也差;安置的武断与强力,使得官商勾结打着关心灾民安置的幌子四处横行;大道通衢,物资充塞,而偏僻角落,则无人问津,因为那些死角的救助不利于官员搞大规模的政绩表演;灾区公务员包括一些低级官员需要轮休,却让他们去驱堵社会所谓的不稳定因素而疲于奔命,因此成疾而自杀者,时有所闻;教师的心理冶疗和相应的工资提高,极待关心,却让他们本也受伤的心没有喘息的机会,以有问题的身体和心态去教学生,这对老师和学生都是一种双重的伤害,但政府却不注意拿出更多的钱出来让更多的自愿者去轮教,以让其中需要休整的教师,得到比较好的休息,而是竭泽而渔;而灾后重建中依旧采取农村和城市的双重标准,对城市的救扶虽也不达标,但对农村的忽视,就到了让人忍无可忍的地步。农民也是我们的国民,在这样大的灾难面前,不能得到城市居民的同等对待,其政权的合法性何在?

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如此残忍地对待我们的孩子。单以今年为例,从陈小朋友被林嘉祥这样的官员当成屁来猥亵,到三聚氰胺造成十万结石婴儿,再到大地震校舍倒塌造成数万学生死亡,我还没看见过一个国家,像我们这样自废武功,像我们这样大规模地搞“断子绝孙”工程,自灭未来的。售毒奶粉造成十万结石婴儿的企业,大言不惭地用民族企业来演悲情戏,造成许多人祸的政府,他们却时常喊的是“为人民服务”,像牛根生这样的企业家和政府官员的无耻程度可谓难分轩轾。如不追究像牛根生这样的企业家所带表的“民族企业”,不追究官商勾结所修的学校倒塌给学生及家长带来的灾难,那么这样的灾难正未有穷期,那些无辜死难的亡魂就不得安宁。现在官方在搞各种地震遗址纪念,应该将所有死难民众的名字都刻在地震纪念碑上,形成一个地震纪念碑林,特别是我们那些青春年少的未来,以纪念他们在地震中的惨死与殉难。那些死难近十万的同胞,不是一堆冰冷的数字,而是活生生的生命消失在天壤间,有的甚至连身体埋葬在何处,已是终世不能解答之谜,这对于生者是何等的煎熬!我们的政府倘使稍有责任感,我们的官员倘使稍有人性,断不至于不理解亲人死去的生者特别是学生惨死的家长。倘使我是死难的学生家长,不能为自己死去的孩子讨个公道,将会终生内疚、难过,一种无能之感挥之不去,不是崩溃就是爆发,这样的家庭数以千计,整个社会不能不加以关心。特别是政府应该允许他们从法律管道为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做人的尊严,以及应得的赔偿,否则积怨总有巨大释放的一天,那时再来补救,就悔之晚矣。

谴责灾难制造者,批评政府的不作为乱作为,纪念逝去的同胞,是为了安慰和救助活着的生者。让我们过得相对安稳的人们,尽一点我们的微薄之责,让我们用一点兔死狐悲的同情心,让我们用心体会唇亡齿寒的伤痛,去关爱那些在大灾难中幸存的人们。去帮助他们添加一件衣服,衣服哪怕旧,但心是温暖的;钱哪怕不多,但爱却是无价的。不特如此,我们还要有一些恒久的耐心,不让灾难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遗忘,不让那些灾区的幸存者们感到太受冷落的孤单。昨天我在敝博发起救助绵竹广济镇十六位学生,大部分人很快都敲定落实了救助人选,这令我铭感万分。这不是我有何德何能,而是因为当地的老师魏启弘、高洪珠等人的努力,才促成了这样的捐助得以实施,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现在大家的冬天都来了。金融危机席卷全球,我们在过冬,大家都不易;灾区民众也在过冬,在不影响我们自己过冬的情形下,尽力帮助一下灾区的朋友,让我们一起共同过冬。这不需要你捐多少,你一个月捐五元,或者捐个本子,或者捐个面包,大家都这样做的话,这种持续的救助,这样的爱心接力,就会显出它强大的力量。我们不比谁捐得多,我们不搞善慈压迫;我们比谁一直在将爱心积少成多,我们比谁在沉寂的黑夜里用心去传递微弱的烛光,去做光做盐,使灾民不致被黑夜完全吞蚀而绝望。活着的人们应该好好地活着,为尊严为自由而战,才对得起那么多因天灾和人祸双重作用的死难者。

四川大地震中遇难的十万同胞安息!

2008年11月12日8︰55分于成都

(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