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我有一个“北逃”梦

恶梦谁先觉,平身我自知

或许是刚刚看过南朝鲜影片《北逃》,加之自身现实经历与其中内容“高度一致”,和情绪积久难泄之因,在一个长夜临晓的梦中,在“祖国”将我“呵护”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际,我终于下定决心“选择”与一直以来与如魂附体般弃之不去的“祖国”决裂,开始了我的大逃亡......

记得梦中的我,带着自己刚刚少年的孩子,一起奔跑在时而荒芜的原野上,时而人口稠密的贫民的小街中,身后则是“英勇善战”的“人民特警”。忙不择路之际,看到路边停着一辆JP越野车,便携子跨车而上,激烈的枪声和炸裂声在车体四周连续响起,子弹不断射进驾驶室内,我赶快让孩子爬下躲避枪弹,自己则奋不顾身驾车狂奔,冲向前方......

终于在一个乡间小路的地方走投无路了,我们跳下车,奔入村子中,听着身后传来的呐喊声,顾不得多想便跳入了一家只有一边矮墙的老乡院子,看到一位老大伯坐在院中,遂上前:我们是被官警追杀的,请求您行个方便,在您家中藏躲一下......

农村人就是朴实,更天性地同情弱者,毫不犹豫地将我们让进家中,并带我们躲进了他家的地窖中,然后他就很坦然地走了出去......

隐约听得他在外边与家人说,鬼子为了杀两个难民,又来冲村子了,别怕,我来应付!!!!

再后来,听着一阵阵的嘈杂和叫骂,一阵阵的翻箱倒物,一阵阵的鸡飞狗跳,过了不知多久,声音终于渐渐变小变少,渐渐消失了.......听着上有人说:下边的,出来吧!

我听出来这是大伯的声音,便爬了上来,一抬头,看见他的头上有一片血迹,嘴角还在颤抖.....

我看着不知如何是好了,说:大伯......听说“大恩不必言谢”,但还是要谢谢你救我们一命!

大伯说:唉,这帮“假鬼子”与真日本鬼子一样的德性。要学会与之周旋,下次别这样冒失.....

他当然不知道我为何会得罪了官家,可能看见我带着小孩,又这样急不择路,应该不会是做坏事的人吧?或许想起了自己当年英勇的抗倭经历,才有这样大无畏的表现吧?

我看着老人,觉得社会对他们真的很不公平,他们或许都经历了那难忘的卫国战争的硝烟,和帮助红朝立国的无私奉献,到头来却还过着清贫如洗的“原始”生活,祖国何在,真理何在?

一缕鲜血正顺着老人的脸流下来,我急忙说:我给大伯擦一下吧?大伯说:没事,这算不得什么伤的,当年打日本人的时候,天天不是这样吗?出去后记着要当好人,别做损阴事,有可能更要为老百姓做点事,也算是我没白救你一场......

是呀,在“好人好事”难做的社会,这已不仅仅是一个“难”字,而且往往要搭上身家性命的代价了----我不正是为此而上演了这一出亡命天涯的惊险剧吗?

我对大伯说:您放心,我一定牢记在心,将来某天,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看您!!!

说完,我用力向上抬了抬有关当局,睁了睁模糊的眼睛,匆匆告别老人,走上了一条未知的不归路....

极权下的每个人都可能是“逃北”者

奔跑在“逃北”的路上,身不由己手足无措,惊魂未定之际,恶梦终于将我惊醒了,看看窗外的天色,也将近大亮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只是我的一个“梦”,但也必须承认这是我的一个真实想法。

其实有此想法的何止我一人呢?谁不想逃离这“身不由己,手足无措”的痛苦现实,到那片自由的土地上尽情地享受自由带来的快乐呢?只是有些人想到了引起浑身“不自在”的深层根源,而有些人没想到;有些人想到了敢于说出来,而有些人想到了却不敢承认,并尽可能地麻醉自己的真实思想。

这不能怪他们,因为每一个极权压制下的国民其实都是奴民和贱民,这样的想法要是说出来,在正常的国家中根本不是事,大不了就是个光明正大的移民问题,可在不正常的极权国家中,这就是一根超高压的电线,一般人是绝对不能碰的,要不然就会成为牺牲品,会轻易被打成“判徒、反革命、别有用心、敌对势力”,被冠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的罪名而遭受“和谐”。如果这样的话,现有的一切功名利禄皆会丢失殆尽,并可能会因此而家破人亡。----“聪明”的国人,谁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去从事与自己的现实生活不直接相关的“无聊”事呢?

我们时不时在笑话现在的北朝鲜,觉得它那么荒诞那么可笑,虽然与我们一衣带水般亲近,却像是另一个星球上的国度般陌生。其实那样非人的生活确实正是我们的昨天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时间上、地理上和心理上离我们的距离并不遥远,只不过我们好不容易将其表面的大部份荒诞成份洗刷掉了,却还残留着许多更隐秘的类似内容,还在毒害着我们的身体和心灵。而他们做为我们的学生,因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没有任何能力进行反醒,等待它的只有是一次彻底的颠覆了。

他们的破败生活,其实与我们城市中的贫民窿和广大农村的现实并无二致,他们求生的压抑和选择的极端,正预示着我们的某种可能,那个被世人所诟病的极权社会,分明就是我们的自述。----在那个极权下的每个人都可能是“逃北”者,每一个人所经历的每一个生命时段,也许离这个流亡的命运并不遥远。他们的今天,会不会成为我们的明天?

每念及此,便必当承认,如果没有一个可靠的制度保证和国民的觉醒与不懈抗争,说不定哪天我们也会再次回归历史重复过去。从身边的种种现实异动来看,这种担心决非杞人忧天般的危言耸听。

2009.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