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強:「神經七號」上天 結石嬰孩落地

2008年10月01日毒奶粉/毒食品
秋風秋雨給中國帶來了初秋的寒意。大雨使成都立刻進入了入秋以來的第一次雨季。雨一直不斷的下著,風吹打著近處的門窗,不時傳來「噼啵」的響聲,人們開始感覺到秋天的深徹涼意;大雨之後是「淫雨霏霏」,風仍然肆虐,陰霾遮蔽的天空下「道路已經泥濘」,人們的心情也和天空一樣晦暗,「捆束的人民」朝城市的四周走去,或者呆在家裡等候天晴。

這是後極權社會下的中國。秋天的中國和它的毒奶粉,它的陰霾還瀰漫在這個被稱為神州的古老土地上。這一天據說也是中國人「夢想開始實現的一天」——那個也和神州有關的叫「神舟七號」的飛船上天了,且「太空漫步」,像多年以前的美國人那樣,有國人為此而喜。

陰雨綿綿,我卻感覺不到絲毫高興,這不是讓人可喜的時候,特別是在毒奶粉事件還沒有一個好結果的當下,對於患腎結石的小孩來說是如此,對於那也曾吃過三聚氰胺的成年人來說同樣如此,在這方面中國人並沒有多大的區別。這不是一個可喜的時代,不是一個可喜的季節。

「神七」並沒有改變中國。走進超市,那帶著三聚氰胺的液態奶還沒有完全消失,中國人就這樣一邊吃著喝著三聚氰胺,一邊「中華夢圓」;走進醫院,是等候檢查的結石小孩的哭聲,「醫院免費對結石小孩檢查」,但「不是免費嗎?」,「是你們先墊著,事後再來報。」那麼「向誰報?」「……」小孩的哭聲和家長的迷惑中的憂怨,這是「盛世極權」下的淚。

「神七」上天了。它確實沒有改變什麼,但它至少可以改變一些中國人的視線。過去的大國夢幻或以成真,但它不是我們的。「衛星上天,紅旗落地。」是中國早年的神話和統治階級的囈語,它和人民沒有關係,而只和掌握著話語權的統治階級有關。那衛星上不上天,那紅旗都在,那紅旗不是我們的。我們是紅旗下的蛋,幼稚、無知和軟弱。這紅旗下的蛋需要那衛星嗎?

秋天的雨還下著。這是秋瑾訣別中國前所說的「秋風秋雨愁煞人」的季節。天空也已被麻醉。日夜不停的雨像是抽打著中國,像是哭泣,它和任何夢想沒有關係。這就是中國,幾十年過去了,它有多大的改變?「神七上天,中華夢圓。」我們何曾做過這樣的夢?這是誰的夢?那神州是誰的神州?

冷戰結束後世界格局發生了深刻的變化,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消失了,但社會主義卻並沒有完全消失,極權沒有消失。更沒有消失的是極權社會的統治階級的冷戰意識,它與西方為「假想敵」或真實對手,把這種統治階級意識全社會化,他們掌握著所有輿論工具,這麼多年來可一刻也沒有放鬆——幾十年過去了,中國的2008年帶著奧運進入了這樣一個「盛世極權」。

「盛世極權」!這是對中國當下的一個表達,它帶著我們自己的理解。王力雄先生曾對中國有個形象的比喻,他說這中國是玻璃缸子裡的沙子,缸子裡面的沙子自身無法改變命運,它不能打破那束縛它的缸子,哪怕它是玻璃的,但外力要打破它卻很容易。沙子的命運在於外力的推動。任何對中國有認識的人都要承認,這是關於中國及改變中國的相當貼切的幾近於經典的說法。

只是中國人們還是沙子。而中共也從來把中國人當成沙子。沙子的命運是可悲的:幾千年來從「散沙一盤」到「玻璃缸子裡的沙子」,中國人的道路或中國的道路是由那承載沙子的統治階級來決定的,這麻木的沙子也是血淚鑄成:從《藥》裡的華小栓到腎結石小孩,從人血饅頭到三聚氰胺,經歷了無數的屠殺和掩埋,確實都已變得如沙子一般的麻木了,這是極權和後極權社會下的血!

然而那束縛沙子的傳統極權還不是「盛世極權」,與盛世的隆景不同,它倒更多時候呈現出末世的衰景。雖然它未曾泯滅。傳統極權裡國家和社會一起衰落,從幾千年前開始一直到1949年前,傳統極權國家(如晚明晚清等)民窮可國也並不富,而「盛世極權」卻典型的體現為「國富民窮」,這是統統階級的「盛世」,是被統治階級的極權時代。

「盛世極權」是今天中國的特有景觀,它一如李敖所說的「今天的中國是從未有過的歷史盛世」(這是一個半拉子歷史學家對今日中國的認識,不過它倒是無意中給人們點明了這個國家所具備的專制特徵,因為民主社會是不需要「盛世」的)。「盛世極權」一方面是普遍的沒有建立在民生和民主基礎上的「大社會」(如毒奶粉之類),一方面卻是凌駕於人民和社會之上的「大國家」和「大政府」(如神舟之類)。這是極權的兩面。

「盛世極權」告訴人們或世界,那玻璃缸子正在改變,它試圖變成鐵柵欄,或試圖給玻璃缸子圍上一道鐵柵欄,要讓外力都無法打破。現在它初步實現了:人們在那玻璃缸子外面看見了那道鐵柵欄,它已經給圍上了。現在要打破它並不是那樣容易的事。起碼外力就不是那樣容易推動或推倒它。然而帝國就可以千年?

「神七」上天了,「神八」也正在醞釀中即將出世。「盛世極權」仍然持續著。對這樣的鐵柵欄人們必須正視,因為正視緣於試圖改變,儘管改變它的方式會有所改變。正視它的這種「崛起」某種程度上是正視中國的現實,這既是來自中共的一種「國家需要」,也是「統治需要」。正如有學者曾談到的那樣,中國的地緣政治的特徵決定了它在很長一段時間會有類似的「神舟」之類的東西,民族主義在相當長一段時間是中共手裡的一張牌,它總會在必要的時候拾取,為自己服務。

正視這樣的「盛世極權」意味著人們需要探索和尋求更多的方法,更堅強的意志和更加團結的整體,以及更加頑強的耐力。而走向歷史深處——那「盛世極權」很難改變歷史規律。冷戰的結束告訴了人們,任何極權和專制哪怕它是一個鋼鐵帝國,也遲早會有消失的那天,這和衛星上不上天沒有關係;改變極權方式或許有變,但它的規律不變。因為這國家在變成了鐵柵欄的同時,人民也不是沙子。

在今天這個更加多變的世界任何比喻都充滿了不確定性。只有人民要改變自身命運的願望還是一如既往的執著。歷史同樣會打破那束縛的鐵柵欄,這也是中國的另一個必須正視的潮流。歸根結底,那鐵柵欄對誰也沒有好處。

──轉自《自由聖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