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漣:民粹抑或民主 誰主未來中國沉浮

2012年06月17日何清漣
【新唐人2012年6月17日訊】 孫中山曾將民生、民族與民權合稱「三民主義」,這「三民主義」曾經是20世紀中國人追求光明未來的主旋律。但在缺乏公民意識的極權或威權國家,民族主義極容易被煽動成盲目排外,民生主義則很容易被導向民粹主義,作為民生保障與富國足民前提的民權,更是極易被擠壓至可有可無的境地。中共建政60餘年以來,毛澤東的「打土豪、分田地」、鄧小平的「發展經濟是硬道理」,其實都是為瞭解決民生。至於民權的落實至今未見,民主話題更是被當局視為洪水猛獸。

在民主國家與非民主國家中,弘揚民族主義與保障民生的途徑完全不同。在民主國家,民族主義完全只是公民出於自願的一種政治表達,民生則屬於經濟權利,這都是民主制度予以保證的公民權利,沒有民主制度,民權有如無根之木。但在非民主國家,民生的保障往往需要依靠統治者的仁慈與開明,比如中國在上世紀70年代後期意識到「文革」的後果是民不聊生,讓百姓吃飽飯才重要,於是開始允許發展商品經濟,開放農村集市,一步步走上在政府控制下的市場經濟道路;民族主義更是經常被專制統治者用來轉移國內矛盾,服務於外交。

俄羅斯的民粹主義與民族主義是普京構建強權政治的基礎,但因為俄羅斯已進入開明專制,政治領導人當選必須經過民選這一程序,所以民意最後還是得通過選票體現,哪怕這選票是通過「購買」或者操縱得來。普京青年團支持普京的理由有兩條,一是「希望國家更強大」,二是「西方人不要對俄羅斯政治指手劃腳」。他們的團歌是「15年前,當我們的國家毀於一旦,他們嘲笑我們;我們的父母失去了一生的積蓄,沒有退休金,沒有未來;但是,現在我們重新站起來了,現在,我們要行動,我們將會更加堅強,因為我們的祖輩曾經在戰爭期間流血犧牲保衛祖國!」 當年在葉利欽執政時期,俄羅斯陷入惡性通貨膨脹,俄國人民生活水平迅速下降。普京上台後利用俄羅斯優質的天然資源與石油價格上漲這一時勢,迅速扭轉了俄羅斯的經濟形勢。這歌詞說明普京的選票來自於解決民生,讓俄羅斯人看到了國家強大的希望。

但中國的民粹主義與民族主義奠基於信奉者的自我欺騙,當局者也不需要像普京那樣用社會福利、經濟利益、為青年人提供進入各級政府的管道這種方式購買。對付不同層次的人民,北京當局嫻熟地使用不同的手法。

對於知識界的新老左派,當局在打壓各種針對當局的批評意見,卻為新老左派留下一扇窗戶,讓他們以自己擁有特殊活動空間而沾沾自喜,並以消滅不同意見為己任。這一點已經為過去十餘年的新左與自由主義的「交鋒」所證明,當局捆住政治自由主義者的手腳,讓新左放開手痛擊,形成了自由主義的敗局,不少自詡為自由主義的知識人紛紛倒戈。

對於中國民間底層成員懷念毛澤東的思潮,當局固然有不喜歡的一面,但更多地是加以利用。當局不喜歡的是這類人物借懷念毛澤東批評時政,但對他們認同毛的專制與反西方民主的排外情緒,則從不忘記加以利用。政府與民間毛派也經常默契地在玩「扮傻遊戲」。對於參與扮傻遊戲的民眾來說,明明是一黨專制的政府在掠奪民眾生存資源如土地住房,但民眾卻硬要裝出一副(也許是真心)相信中央英明,是地方政府這班「歪嘴和尚念壞了經」。這種「扮傻遊戲」上演到近兩年,導致出現這樣一種政治奇觀:一部分人選擇相信溫家寶是黨內改革派領軍人物,只是由於黨內保守派多方掣肘,才使溫家寶無所作為。甚至有關溫家妻兒經商致富的消息,他們也寧可相信這是溫的政敵造謠中傷。另一部分人選擇相信薄熙來在重慶「唱紅打黑」是出於讓底層受益的惠民考慮。這類人的信仰本身就是種悖論:現有體制放縱官商結合掠奪民眾,但對未來的希望則寄託在這一體制的開創者毛澤東身上。他們對於毛親手製造的種種國家之罪假裝不見,將毛時代幻化成平等、公正、人人有工作(實際是連當工人都需要打破頭)、有免費醫療的社會,以此作為鎮痛劑。

這種出於生存焦慮的民粹主義,其必然結果是對政治強人的期待。本來,在俄羅斯曾經有相當大影響的民粹主義,對領袖人物有很高的道德要求,但中國這塊骯髒的土壤中,時至今天,從政治泥潭打滾出來的的領袖人物,並沒有什麼人符合這一道德期待。但不少中國人卻可以自欺欺人對心中的領袖美化,這種精神,說是犬儒也罷,說是阿Q也罷,就是中國的國民精神。

六四至今已逾23週年,反觀這23年中國政府與民間互動的歷程,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條主線:90年代前期,鄧小平通過「南巡講話」再次啟動經濟改革,為國人提供了一副精神鎮痛劑,一段時期內,「六四學生也有錯,是學生不撤出天安門才導致鎮壓」、「向前看」成為一種主流意見。在經濟學界,腐敗是瓦解舊體製成本最小、效益最大的謬論也堂而皇之登上殿堂。21世紀零年代,面對日益強大的中共,無論是國內的異見者還是關注中國人權政治狀態的美國,都一致認為可以通過溫和方式讓中共走上依法治國的道路,於是國內有「護憲維權」之說,在法律框架內維權成為抗爭活動的主流形式,這種活動的最大特點是不提政治權利要求,比如選舉權、遊行集會權、自由結社權與新聞自由等權利,將重點放在經濟權利(如徵地拆遷利益受損)及司法受害申訴等上面。這條道路艱難行進到2011年阿拉伯之春發生時,此後基本成了斷頭路。在真正的維權律師屢遭打壓之後,國內不少社會底層只好將希望寄託於毛澤東回歸。薄熙來的民意擁戴就來自這種因生存焦慮而引發的民粹主義。這種焦慮之嚴重,已讓民眾來不及辨識薄的真正政治意圖。

中國民心思變,已經是凡有眼者也可見之事實。但這種求變心態究竟出於生存焦慮還是出於權利意識覺醒?這於中國未來的發展方向很重要。因為前者可以通過政治強權實行資源再分配獲得緩解;後者則必須是制度變革。民眾大多是短視的,民主制的希臘在面臨危機時,民眾尚且為自己的福利可以置國家前途於不顧,在中國這種極權體制下,民粹主義更容易抄近路,走與強權相結合的道路。

民粹與民主,在今後的中國誰主沉浮?這關係到中國今後能否擺脫專制桎梏。在這個問題上,我並不樂觀。只要滋養民粹主義兼民族主義的土壤存在,就算薄熙來從中國政壇上消失,這種類型的政治人物在中國卻始終存在。

文章來源:作者博客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