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歐,我們在考慮到恐怖的時候,始終要與20世紀上半葉以最極端形式表現的那場戰爭連在一起。從這個地區開始的第二次世界大戰,遠遠超過了魯登道夫將軍(Ludendorff,譯者註:德國一戰期間主將)說的「總戰爭」。 徹底的毀滅成為戰爭思想的整體一部分,使數以千萬計的人受到了影響,阿本索(Miguel Abensour,譯者註:法國當代左翼政治哲學家)稱之為「死亡的民主化」。納粹的野蠻行徑衝擊了所有人,特別是對猶太人的滅絕。數字本身就是雄辯:在波蘭,軍人死亡32萬人,而平民死亡為550萬;在匈牙利,軍人死亡14萬,超過30萬平民死亡;在捷克斯洛伐克,平民死亡人數占總數的80%~90%。
但戰爭的巨大恐怖並未隨著德國戰敗而結束。隨著共產黨政權的武裝部隊紅軍的到來,人們經歷了有著這個地區鮮明特色的「全國性清洗」。紅軍中的政治委員會和反間諜部門在SMERSH (軍事反間諜部門)和NKVD(內務人民委員會)的領導下,深深地捲入其中的運作。壓迫在曾出兵與蘇聯作戰的國家──匈牙利、羅馬尼亞和斯洛伐克──尤為嚴重。NKVD將數十萬人驅逐到蘇聯的古拉格。確切的數字仍在計算中。
根據匈牙利和俄羅斯在檔案開放後最新發表的研究報告──研究中關於確切的數字相當保守──數十萬人被驅逐:包括士兵和平民,下至最小僅13歲的孩子,上至80歲的老人。大約4萬人被帶到了烏克蘭的外喀爾巴阡(Transcarpathian)地區。這一地區曾屬於捷克斯洛伐克,但1939年被匈牙利根據1938年的慕尼黑協議占領,然後在1944年被蘇聯吞併。匈牙利1944年的人口總數約為900萬,被驅逐出境的就有超過60萬人(蘇聯根據到達營地的人數統計為526,604人,其中沒有考慮在羅馬尼亞過境營地裡死亡的人數)。在(譯者註:現羅馬尼亞的)布拉索夫(Brasov)、蒂米什瓦拉(Timisoara)、西蓋土馬爾馬切伊(Sighet Marmatiel)、(譯者註:現摩爾多瓦的)摩爾達維亞(Moldavia)、比薩拉比亞(Bessarabia)和(譯者註:現烏克蘭的)桑博爾(Sambor)各地均有營地,大約75%被驅逐的人員通過這裡。被驅逐者中有曾參與過匈牙利軍隊裡的工作營的猶太人。這些囚犯的三分之二被送往勞改營,三分之一被送往監獄營:後者那裡的流行病死亡率是前者那裡的兩倍。目前的估算顯示,這些被驅逐出境的匈牙利人中約有20萬沒有再回來──包括德裔少數民族、1920年後抵達的俄羅斯人,以及當時居住在匈牙利的法國人和波蘭人。
其中一些人員清洗是通過「大眾」或「特別」法庭進行的。在戰爭的末期及戰後的頭幾個月,暴力的法外行動很常見,包括處決、暗殺、酷刑和劫持人質。部分原因是由於缺乏或沒有遵守關於戰俘或平民的國際公約造成的。當時保加利亞人口700萬,在這方面的問題特別引人注目。1944年9月9日之後,隨著人民愛國陣線奪取政權和紅軍進入國境,由共產黨控制的一支警察部隊和一個安全部門立即開始採取行動。10月6日,「人民法庭」由法令成立。到1945年3月,他們已經做出131次審判、發出10,897個判決,判了2,138人死刑,其中包括攝政王、國王鮑裡斯三世的兄弟、高級官員、警察、法官、工業家還有記者。據專家介紹,一個野蠻的清洗造成了另外3萬至4萬人的死亡或失蹤,主要是當地士族、市長、教師、東正教牧師和店主。1989年,要感謝那些不再懼怕開口的目擊者,以前不為人知的亂葬墓被發現了。然而,保加利亞從未派出軍隊與蘇聯作戰,還拯救了蘇聯猶太人的大多數使其免遭種族滅絕。要了解共產黨在該國壓迫的規模,可以與1923至1944年通常被認為是獨裁統治的該國君主制時期的受害者數量做比較:根據1945年的新議會的調查,在那期間,共有5,632人被暗殺、處決、死在獄中或因監禁而死亡。在1941到1944年反法西斯及其壓迫的幾年間,只有357人──甚至還不全是抵抗戰士──被判死刑喪生。
在紅軍影響下的清洗給社會帶來了普遍的恐懼。清洗不僅影響了那些積極支持過納粹或當地法西斯分子的人,還有許多其他無辜的人或只是拒絕偏袒任何一方的人。
在上世紀90年代初共產黨政權垮台後保加利亞製作的一部紀錄片中,一位女士講述了在1944年秋季發生的一件事:
在我父親被捕後的第二天,另一名警察中午左右來指示我的母親那天下午5點鐘去第10號警察局。我的母親,一個美麗善良的女人,穿好衣服,離開了。我們,她的三個孩子,都在家裡等她。她早上1點半回來,臉色慘白象一張紙,她的衣服破爛撕裂。她一進來就徑直走向爐子,打開門,脫掉所有衣服,把它們燒掉。然後她去洗了個澡,之後才把我們抱在懷裡。我們這才去睡覺。第二天,她首次嘗試自殺,在那之後還自殺過三次,兩次嘗試服毒。她現在還活著,我在照看她,但她有嚴重的精神疾病。我從來沒有搞清楚他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這時,據官方的宣傳,在經過「被紅軍解放」之後,「新型」的國際關係建立起來了,許多人試圖改變他們的歸屬關係,大量的脫離關係迅速地發生著。改名字非常普遍:Rosenzweigs通常很快變為Rozanskis,Breitenfelds變為Bares。
中歐和東南歐的恐怖事件並沒有到此止步。反對新當局的武裝鬥爭在波蘭繼續著,把戰爭拖長了;當1947年從烏克蘭逃亡回來的班傑拉(Bandera,譯者註:烏克蘭民族主義者)的部隊到來之時,斯洛伐克也受到了影響。與此同時,由法西斯鐵衛隊前成員組成的武裝團體,自稱為「黑色披肩」的,盤踞在喀爾巴阡山脈活動。中歐仍然深受惡毒的反猶主義的影響。歐洲歷史上最後的(針對猶太人的)殺戮和企圖發生在1946年的波蘭、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
激進的反德民族主義在中歐占穩了一席之地。儘管由於納粹德國的占領,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阻礙了民主行為的進化。暴力在平日裡隨處可見,特別是在驅逐數百萬德裔少數民族平民的過程中,他們很多人早在13世紀就已經在某些地區定居。超過630萬日耳曼人被迫離開他們在西裡西亞和波美拉尼亞(被劃給波蘭)境內的家園,大約3百萬人被趕出捷克斯洛伐克、20萬人被趕出匈牙利,還有10萬多人被趕出南斯拉夫。這些數字代表數百萬個人生。很多男子是戰俘營中的士兵,婦女、兒童和老人也被迫離開他們的房子、公寓、企業、作坊和農場。這個龐大的移動,在盟軍正式的支持下在1945年夏天進行,而在此之前在一些國家發生了非官方的暴力行為。其中捷克民族主義者尤其無情,在尋找日耳曼人時殺死了數千平民。
因此,中歐在共產黨政權成立前就存在有恐怖的因素,暴力是這些國家最近的經歷和心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社會則經常無力抵抗即將降臨在他們之上的新一波野蠻行徑。#(待續)
(編者按:《共產主義黑皮書》依據原始檔案資料,系統地詳述了共產主義在世界各地製造的「罪行、恐怖和鎮壓」。本書1997年在法國首度出版後,震撼歐美,被譽為是對「一個世紀以來共產主義專制的真正裡程碑式的總結」。大紀元和博大出版社獲得本書原著出版方簽約授權,翻譯和發行中文全譯本。大紀元網站率先連載,以饗讀者。文章標題為編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