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本專欄上星期刊登和播出的《鄧小平到死沒有原諒的中共情報頭子凌雲》一文被轉載後,有一位網友反駁說,俞強聲叛逃是1986年的事情,而凌雲被免去國家安全部長職務是1985年,所以兩者之間應該沒有關聯。
其實,筆者在二十多年前為完成《中共太子黨》一書的過程中,即已經專門查找和對照過俞強聲的叛逃時間到底是發生在1985年還是1986年。追朔歷史,關於俞強聲叛逃美國案的第一次曝光,是1986年9月1日發出此新聞的一家法國媒體,所以日後有文章便把俞強聲的叛逃時間說成了1986年。而證明俞強聲肯定是在1985年叛逃的最有說服力的證明,無疑應該是被他俞強聲出賣的,當時的中共在美國間諜金無怠的被捕時間和死亡時間。
曾獲加拿大麥基爾(McGill)大學政治學碩士,並在加國情報局反間諜組中國科做過八年特工的作家陶德·霍夫曼(Tod Hoffman)曾推出《內部間諜--金無怠和中國對中情局的滲透》一書,意在揭開金無怠奉命長期潛伏中情局之謎。
該書中詳細介紹說: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下午,三名美國聯邦調查局(FBI)探員開著一部普利茅斯型(Plymouth)公務轎車,專程到華府附近的亞歷山大利亞(Alexandria)敲金無怠住家的大門……。六個小時後,金無怠被逮捕了。美國聯絡調查局指控金無怠在中央情報局(CIA)服務三十年期間,偷竊大量情報給北京,傷害美國的國家安全和利益,是中國潛伏在中情局的間諜。金無怠當場認罪……。
金無怠被捕的消息傳開後,震撼美國華人社區和海峽兩岸,華文媒體連日大篇幅報道這項新聞。金無怠被捕三個月後,卻在維吉尼亞州曼納沙斯(Manassas)監獄自殺身亡,死時六十三歲……。
這裡需要特別說明的是,如上這本對於金無怠間諜生涯介紹和描述得最為詳細的,出自專業人員之手的專著中的很多內容,都可以從金無怠之妻周謹予所著《我的丈夫金無怠之死》一書中得到印證,特別是金的被捕時間和死亡時間。
1986年2月21日上午9點37分,睡夢中的周謹予被電話吵醒。對方自稱是報社的記者,對她說:「你的丈夫金無怠今天早上在拘留所裡自殺了。」
周謹予後來在回憶錄《我的丈夫金無怠之死》中寫道:法警告訴她,21日早上六點半,金無怠吃過早飯後回到房間裡自殺。當時他把一個垃圾袋套在頭上,用一根鞋帶綁緊在脖子上,窒息而死。他的桌上還放著一封沒有來得及寄出的,寫給周謹予的信。
金無怠死後,他做醫生的兒子金鹿石參與了法醫驗屍,結論是金無怠是自殺,沒有他殺的嫌疑。然而,這並不能完全打消人們的疑慮。
另外需要說明的是,外界多年來發表和出版的無數涉及到俞強聲叛逃和金無怠下場的書籍和文章中,大部分都說的是俞強聲叛逃美國後供出了金無怠,並在此基礎上,把俞強聲的叛逃時間推理成1985年10月,因為金已經被權威證實的被捕時間是1985年11月。但事實上,俞強聲被美國CIA發展為祕密線人的時間遠早於金無怠的被捕時間。而在俞強聲向美國CIA要求逃離中國並得到恩准之前,美國CIA和聯邦調查局也早已經根據俞強聲提供的線索,開始了對金氏長達兩、三年時間的祕密調查和監控跟蹤。只不過,是在俞強聲叛逃美國之後才收網。
兩年多前,有中國網民在北京香山意外發現了金無怠的墓碑。據當時的香港《星島日報》報道,有網友在香山玉皇頂路過時,偶然發現一個果園裡的金無怠墓碑。墓碑四週雜草叢生,顯得荒涼,碑上刻著「先父金無怠之墓」,立碑的是金無怠的三名子女。金無怠父親金孟仁的墓碑也在附近。
當時有中國大陸網民在網貼中稱,金無怠為「中國對美第一間諜」,令這段塵封多年的歷史再度吸引外界關注。說是當年中共安全部北美情報司司長俞強聲投誠美國,導致在美國潛伏30多年的金無怠身分曝光,由於俞強聲的貢獻,使整個中共在美國的間諜網幾乎損失殆盡。
潘漢年生前說過:凡搞情報工作的,大多數都沒有好下場。事實確實如此,就在我們最近一段時間,關於俞強聲及其家族的系列文章刊登播出期間,《紐約時報》刊登了標題為《中國處死或監禁多名CIA線人,美國在華諜網被毀》的長篇報道文章。文稱從2010年起,中國政府系統性地搗毀了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在中國的間諜行動,美國的現任和前任官員把情報員的損失描述為數十年來最糟糕的一次。損失引起華盛頓的情報和執法部門採取緊急措施,防止影響蔓延。(雖然)調查人員對情報網造成破壞的原因持極為不同的看法,但是人們對破壞所造成的損失沒有任何意見分歧。據美國前官員說,從2010年的最後幾週起,到2012年底止,中國殺死了至少十幾個中情局的線人。
據三位前官員的說法,其中一人是在政府大樓院子內他的同事眼前被擊斃的——這是給其他那些可能為CIA工作的人發出的信息;還有些人被關進了監獄。總的來說,中國政府殺死或監禁了CIA在中國的線人中18至20人,有效地搗毀了中情局花多年時間建立起來的網絡。
更有甚者,也是發生在本月上旬的事情,美國之音以《<中共間諜活動:情報入門>—中共對「變節者」斬盡殺絕》為文章標題報道說:「對於北京某政府部門的員工來說,2011年最冷的一天不在冬天。而是那天早上,所有人被命令觀看一位他們曾經的同志及其懷孕的妻子被處決的過程。被處決的人被揭露為美國中央情報局的間諜,兩人在該部的內院被槍殺,整個槍殺過程在閉路電視上播放。」
……這不是驚悚小說的情節,而是美國前中央情報局(CIA)分析師彼得·馬蒂斯(Peter Mattis)和詹姆士敦基金會(Jamestown Foundation)學者馬修·布拉吉爾(Matthew Brazil),在新書《中共間諜活動:情報入門》(Chinese Communist Espionage: An Intelligence Primer)的前言中,對真實發生的美中間諜戰的可怕描述。
馬蒂斯和布拉吉爾在書中解釋到,中國共產黨為什麼要給予背叛他們的人致命的打擊,並如此大肆渲染,是因為中共在歷史上曾因為間諜活動遭遇過滅頂之災。他們舉的例子是中共所稱的,1927年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因為那次事件,中國共產黨幾乎全軍覆沒。馬蒂斯在書中說,正是因為「四一二」事件,中國共產黨意識到情報工作的重要。
不明白如上兩位介紹「中共間諜活動」的專著作者,為什麼會特別提及1927年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事實上,這個確實給了當時的中共以巨大損失的「反革命政變」,與間諜和反間諜活動基本上不相干。而中共歷史上,因為內部人員叛變導致「滅頂之災」及日後的「除奸」活動,最為知名,同時也是最慘無人道、令人髮指的,當屬周恩來親自指揮的對顧順章全家的滅門行動。
中共黨史介紹對顧順章的定義是:「中共早期領導人之一,中共祕密特務組織中共中央特科的負責人,中共歷史上最危險的叛徒」。
要介紹顧順章,就必須先介紹他當年被周恩來委任為總負責人的「中央特科「。中共情報保衛系統的最高領導人,始終是周恩來。據考證,在中國的情報、保衛界,無論國民黨還是共產黨,最早出現「特務」一詞與最早稱為「特務」的組織,都來自1927年5月的中共中央軍委「特務工作科」(簡稱「中央特科」)。當時,任中共中央軍事部部長的正是周恩來。
在中國大陸的公開網站上都可以查找到的相關網文中介紹 :在前蘇聯還沒有成為蘇聯的時候,布爾什維克黨在建立之初便面臨著嚴峻的生存危機,內部意見分裂,反對黨強大,還有方方面面擁護沙皇帝制的傳統力量。這時在列寧的主導下,布爾什維克黨成立了「契卡」恐怖特務組織,從事暗殺與恐怖活動,以極其殘酷的極端手段來消除和鎮壓異已力量及競爭對手。最終,共產勢力成為了執政黨。而由蘇共一手複製扶植出來的中共,同樣也有這樣的一段經歷。
1928年春,周恩來親自主辦學習班,培訓特科人員二十多人。頒發第一個文件《中央通知第四十七號——關於在白色恐怖下黨組織的整頓、發展和祕密工作》,確定了祕密工作的方針和方法,要求中共在白區的所有組織,都採用地下祕密活動的方式。周恩來還規定了特科工作的「三任務一不准」:搞情報、懲處叛徒、執行各種特殊任務(包括籌款),不准在黨內互相偵察。創建第一部電台。周恩來還親自編制了中共第一部密碼「豪密」,他的夫人鄧穎超是第一個譯電員。
此時的特科下分四個科,其中二科是情報科。它成立於1928年4月,第一任科長是陳賡,他還是特科實際負責人顧順章的副手。三科是行動科,科長由顧順章親自擔任。三科的主要力量就是日後被中共黨史吹噓得神乎其神的「紅隊」,專事暗殺,美其名曰「懲治敵方特務及內部叛徒」。
台灣文化名人李敖生前著有《特務大師顧順章》一文,說到中共派顧順章等人赴蘇聯學習「特務業務」。原來俄共未得政權之前,曾和沙皇政府進行長期的地下鬥爭。沙皇政府的特務手段也很厲害,當時俄共的地下組織和活動不斷遭受破壞。俄共積累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經驗,終於磨練出一套應付辦法。這套辦法經過不斷發展,到俄共執政之後就成為「格伯烏」(即「國家政治保衛局」,克格勃的前身)的傳統法寶。顧順章到蘇俄,就是要學習這套法寶。」
顧順章等人到蘇聯,就是去拜」格伯烏」為師。顧順章在蘇聯學得如何呢?「中統」老特務萬亞剛說:「顧順章在蘇俄受訓的時間並不長,但憑他聰明機警的天賦,學到一身本領回來。文的方面: 如化裝、表演魔術、操作和修理機械、心理學等都很精;武的方面:雙手開槍、爆破、室內開槍而室外聽不到聲音、徒手殺人而不留痕跡等等,可說是全能特務,夠得上稱為大師。在他以後,特務行列中無人能望其項背。」
誰承想,就是這位中共最早的特務頭子,在中共特務史上無人能望其項背、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顧順章被捕叛變之後,竟成為中共歷史上「最危險的敵人」。中共人民網上的黨史頻道曾經刊登介紹文章,標題就是《史上最危險叛徒顧順章引發中共中央滅頂之災》。中共自己的黨史文章毫不諱言當時的周恩來對這個「最危險的敵人」懲罰手段:周恩來聞訊,當夜帶領「紅隊」直搗上海顧家,下令將顧順章一家老小十餘人全當場殺掉,包括顧妻和未成年的兒子、妻母、妻妹、妹夫,甚至還有正好從鄉下去探親的顧順章的小姨子。
日後的周恩來多次感慨:「黨內叛徒是我們黨最大,最危險的敵人」。而當年預感到自己遲早會露出馬腳的俞強聲,正是想起了周恩來的這句話而及時出逃。更多的內容,留待下篇文章裡繼續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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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自由亞洲電台/責任編輯:劉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