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惠林:金融危机山雨欲来

2024年03月30日时政评论
在台湾股市攻上两万点的当儿,台湾央行“叫人惊讶或出乎意外地”(surprise)调升政策利率0.125个百分点。为的是抑制国内通膨预期心理,因应4月国内电价拟议调涨,俾有助促进物价稳定,并协助整体经济金融稳健发展。
台湾央行的此一举措,与日本央行终结负利率同步,而美国联准会(Fed)也未如期望地调降利率,似乎都同样地反映通货膨胀未能止歇,而“钱太多”,甚至“游资泛滥”的隐忧非常明显,金融风暴会不会再来令人关切。(相关文章:吴惠林:台股冲上两万点的迷思)
以台湾而言,3月公开募集的3档ETF共募得逾2,400亿元,被质疑热过头,也被担忧市场游资过多,除了ETF还可能涌入房市。另据主计总处预估,今年超额储蓄冲破新台币3.84兆元,改写历史新高。此外,台商回流3千多亿元会不会成为闲置资金或前进房市炒作,而先买后付(BNPL)业务崛起,并锁定无法办信用卡学生族群,除了让人忧心2005年卡债风暴会否再起,也反映游资泛滥。而银行业、保险业和证券期货业这金融三业,今年1月税前净利破千亿大关,是否反映“金融化现象”了呢?
要问的是,台湾的游资太多,甚至泛滥的现象,是否普遍全球化?而2016、2018年分别以“金融化”和“金融诅咒”的警示,会不会已经到来了呢?

金融危机开始了吗?

3月10日,美国布朗斯通研究所的创始人兼总裁杰弗里‧塔克(Jeffrey A. Tucker)就在英文《大纪元时报》为文,以“金融危机开始了”(The Financial Crisis Begins)为题明白告诉世人,金融危机已经向我们走来,因为这是一个“通货膨胀金融”(inflationary finance)的世纪,怎么可能不以金融危机告终呢?而唯一的问题是,金融危机将以何种方式展开?他告诉一般民众,通货膨胀不会消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明年和后年开始,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我们可能会重蹈20世纪70年代的覆辙,经历三次不同的通货膨胀浪潮。我们已经历了第一次,第二次和第三次只会接踵而至。
塔克还告诉我们,经验老到的投资者已意识到这一点,这也是黄金和比特币屡创新高的原因。在这种环境下,黄金是唯一真正避风港。他也告诉我们,无论谁当选美国总统,这都将是下一任期的巨大核心问题。当出现这种情况时,要记住问题的根源,它不仅可以追溯到疫情封锁,还可以追溯到应对2008年危机的措施,甚至可追溯到更早的2001年后信贷放松的措施。其实,塔克是说美国联准会有印钞机,而且向市场保证随时准备开动,他们绝对不会让系统崩溃。其它各国央行是不是也如此呢?
金融风暴、金融危机、金融海啸等等都不是新鲜事,自“货币”出现以来,投机炒作愈来愈热,所谓的“五鬼搬运”也愈来愈方便,在政府独占印钞机和金融机构和衍生性金融五花八门、不断创新之后,金融风暴和经济萧条也与人类常相左右。十七世纪初荷兰郁金香热和十八世纪初的南海泡沫,是历史上早期最经典的两个案例。而1930年代的全球经济大恐慌和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更是研究金融危机的经典事例。

金融狂热一波接一波

这些历史事件都不乏被记载分析,已故的着名经济学家约翰‧高伯瑞(John K. Galbraith)在1990年出版的《金融狂热简史》(A Short History of Financial Euphoria)的这一本畅销小书中就告诉我们,“人们对金融风暴的记忆时间不超过二十年,当投机泡沫崩盘瓦解,理财金童受到惩罚,财务金融理财学门或许不若往日风光,但不到二十年另一批金融天才又再出现,相关学科也再度热门,金融创新又受到礼赞,买空卖空再度大行其道,实质制造经济又被晾在一旁,没多久再出现疯狂炒作,接着则是轰然瓦解崩盘,经济大灾难降临。”他无奈地告诉我们:“除了更清楚掌握投机倾向与过程外,我们能做的似乎很有限。”也就是说,将历史事件始末详述,让世人了解来龙去脉,强化自己的怀疑态度是唯一治疗方式。
高伯瑞为我们记述了1930年代以前的金融狂热,日本知名财经专家仓都康行(Yasuyuki Kuratsu)在2014年出版的《12堂撼动世界的财经课》这本书则延续高伯瑞,为我们阐述自1971年尼克森震撼以来,直到2014年经历四十馀年已经发生过的十二次经济危机,提醒世人金融危机时不时会重演,要我们发挥理性不要轻易被骗,让“历史是一面镜子”的教训落实,不要让“历史的教训就是从来没从历史中得到教训”的遗憾重演。不过,人类还是没记取教训,仍然大印钞票,进而以QE(量化寛松)手段隐性大力撒钱。

金融业失职惹祸

迄今的金融风暴和经济衰退事件,当今世人记忆犹新的当属1930年代的经济大恐慌和2008年的全球金融海啸。前者被认为是凯因斯(J.M.Keynes)创见的“政府创造有效需求”政策化解,后者则被认为是美国政府大力纾困银行业而解决危机。不但政府从此站上经济舞台当主角,以财经政策调节经济体就理所当然被世人所接受,还扮演社会救济、所得重分配等角色。不过,政府以政治手段来解决危机是否真的有效,或者只是将病症掩盖、甚至积压下来,不久之后还会迸发更大风暴,一直是热烈争论话题,而政府的政治行为救市,让金融界和有关富人全身而退,但一般民众却凄惨地陷于失业和薪资下降、贫富悬殊极度拉大的后果,让“民粹主义”在全球急速抬头。
或可这样说,金融风暴、经济大衰退之所以发生,都是金融业失职、政府官商勾结推波助浪的结果。已故的台湾中研院院士蒋硕杰教授早已明说,“五鬼搬运法就是金融赤字”,就是金融机构以各种方式将钱搬给少数有权有势富人。金融机构原本扮演“资金的桥梁”或“金融中介”角色,也就是右手接受民间的存款,左手再将这些存款贷放给从事“实质生产”的业者,而且要尽心尽力找到既有诚信又有能力,亦即生产力高的业者。
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曼(P. Krugman)在该年3月底就写说,这样子的金融体系不但无趣,规模也是小的,在二十世纪美国股市兴起的1960年代,金融和保险业合计也只占不到GDP的4%,而这种无聊、原始的金融体系却维系了在一个世代之间,使生活水平倍升的经济体。对照2008年金融海啸发生前夕,金融和保险业占GDP的8%,更有规模巨大的公司,而且吸引社会中头脑最好的人才,他们让金融世界光鲜亮丽,在衍生性金融商品不断推陈出新、证券化过程中,贷款不再专属于借方,继续卖给其他人,这些人把贷款细切、分割,并把个人的债务整合成新资产。于是次级房贷、信用卡卡债、车贷等等都进入金融体系中,结果让风险倍增、金融体系弱化,终而惨遭崩解,进而危及各产业,延祸全人类。

“金融深化”成危机

不过,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的教训,并没让金融业走回正轨,且在衍生性金融继续创新下,金融业掌控的权力更大。《时代》和《金融时报》专栏作家拉娜‧福洛荷(Rana Foroohar)在2016年出版的《大掠夺》(Makers and Takers)这本书中告诉我们,金融业掌控的权力大到不成比例,它代表7%的经济产值,但拿走了大约25%的企业获利,只创造4%的工作,但它塑造政府官员、监管机构、执行长,甚至很多消费者的想法和心态的能力更为强大。2008年之后,行政部门的决策为金融业带来庞大利润,并造成房屋所有人、小公司、劳动者和消费者的损失。金融业已经成为经济成长的阻力,而不是催化剂,因为它的成长使得企业和整个经济社会都受到损害。
今天的美国,是金融家在对企业发号施令,在金融市场创造财富已变成目的,而非把金融市场当成工具,以达成共享经济繁荣的目的。“金融思维”已在美国企业根深蒂固,即使最大和最有前景的公司也开始运作得像银行。现在的美国企业只要搬动现金,就能比以前赚到更多钱,光是从单纯的金融活动,是交易、对冲买卖、税负优化和销售金融服务,就能产生比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时期差不多五倍的收入。如今的金融体系已无法对实体经济发挥作用,只对其本身产生功用。这已被认为一种经济疾病,以“金融化”(financialization)这个名词来称呼,意味着华尔街和它的思维趋势,不仅渗透到金融业,更已渗透到各行各业。这种非常重视短期又高风险的想法,在2008年几乎翻覆了全球经济,现在还拉大了贫富差距,阻碍了经济成长。

“金融诅咒”蠢蠢欲动

“金融化”现象如今已成为另一种“全球化”。英国作家尼可拉斯‧谢森(Nicholas Shaxson)在2018年10月出版的《金融诅咒》(The finance curse: How global finance is making us all poor)很直接明确用书名宣示,“金融化”不但是全球性,而且“全球金融化”已让全人类都趋向贫穷,甚至已经成为“金融诅咒”了!
谢森告诉我们,1970年代正式浮上抬面的“金融化现象”,如今已缓慢、安静地不知不觉影响了你我,它经由金融(financial)、保险(insurance)、房地产(real estate)这三大火红产业,在规模与权力上的大幅扩张。同时,金融市场操作技巧、动机与思考模式进一步深入我们的经济、社会、甚至文化之中。
半个世纪前,各界普遍相信经营企业的目标不只是赚钱,还要服务员工、社区与整体社会。但进入金融化时代之后,企业宗旨已缩小到只剩下尽可能为股东与企业主创造财富。复杂的企业结构实际上是金融结构,架在真实、具实质功能的工作之上,用创新又复杂的方式把钱向上层输送。
谢森指出,在金融化时代,企业主与他们的顾问,还有整体金融业,已从为经济体创造财富,转向利用金融技巧从经济体提取财富。当金融不再担当传统上服务社会并创造财富的角色,转而从经济体其它地方榨取财富,不但利润更高,金融业也因而获得庞大的政治权力、设定法令规章,甚至形塑整个社会以满足自身需求。结果就是经济成长放缓、贫富差距扩大、市场缺乏效率、公共服务受创、贪腐更严重,其它经济部门被掏空、民主和社会整体受害,“金融诅咒”就出现了。如今,世界上诸多国家都已深陷于“金融诅咒”之中而不自知,仍然为了创造大的财富与飘渺的国家竞争力而诅咒自身。
迄今,在主要国家QE(量化寛松)政策下,全球经济在欧债危机和地缘政治风险下,的确曾出现一波景气复甦态势,尤其资本市场更呈现多头走势。但在一片大好的经济荣景下,却也时不时地出现泡沫化的警示。毕竟全球多头走势其实不是来自基本面的明显改善,而是各大央行实施QE政策放出大量游资所致。由于资金并未流向实体经济,致经济成长的力道疲弱,一旦QE政策停止转向紧缩,资金活水中止,1030年代经济大恐慌、1970年代停滞性膨胀、2008年金融海啸就会重演。

“到毁灭之路”声音响起

到底金融危机有多严重、多可怕,早在2016年出版的《下一波全球金融危机》(The Road to Ruin)书中,瑞卡兹(James Rickards)就为我们描述得淋漓尽致。而英文书名“到毁灭之路”更让人怵目惊心。瑞卡兹告诉我们金融危机已取代动能战争,成为复杂系统动力的核心,而1998年和2008年的金融危机只是警讯,是一场无法想像的灾难之前的震动。可怕的是,一般的地震在累积的能量释放完之后会停止,但金融地震会引发系统性危机而持续,而由于过去金融危机出现后各国政府采用错误的纾困政策,所累积的负能量非常之多,使爆发震动力度难以想像。瑞卡兹强调说,这不是臆测,而是系统动力推测的结果。不过,他也安慰我们,这个结果并非无法避免,悬崖勒马需要“缩小银行规模、减少衍生性金融商品、降低杠杆,以及有可靠的货币,也许要与黄金联系”,但他却说眼前看不到任何这类补救,只见系统崩溃逐渐逼近。
福洛荷和谢森已都附和瑞卡兹,在2016和2018年分别以“金融化”和“金融诅咒”警示世人防范。无独有偶的,历史学家亚当‧图泽也在2018年8月写了《崩盘:金融海啸十年回顾,从经济危机变成政治动荡的不稳定世界》(Crashed: How a Decade of Financial Crises Changed the World)这本书,告诉我们:“十年过去了,这场2008年的金融危机从未真正结束。”他认为,是各国央行即时伸手,抢救了银行业,但这一场金融危机,却带来了很严重的后遗症,导致欧洲和美国的民粹主义政治兴起。
图泽警告说,我们至今仍未从这场危机“恢复”正常。下次再有危机爆发,各国政府还有没有能力采取果断行动,他抱持悲观看法。图泽曾断言,2008年经济大衰退会直接导致全球面临金融危机。尽管过了十多年,我们仍活在金融海啸的遗绪之中。无论以纳税人金钱紧急救助贪财无能的银行业,还是央行以量化宽松重振富人资产面值,本质上都是政治行为,但对比银行界和富人很多仍可全身而退,一般民众则惨得多,深陷失业和薪资下降等难关,不满情绪最终引发左右两翼的民粹主义。

面临崩盘的不稳定世界

2008年9月,当时的美国总统布希宣称这是一场只关系到华尔街的经济危机,事实上,它对全球经济是一大重击,无论英国、欧洲的财金市场,乃至亚洲、中东和拉丁美洲的工厂及造船厂皆大受影响,造成美国及欧洲当地开始反思民主资本主义的正当性,甚至进一步导致乌克兰爆发战争、希腊财政混乱、英国脱欧、川普出头等重大事件。
图泽将2010年的欧元区债务危机视为2008年的延续,而2007至2012年的金融和经济危机在2013年至2017年间转化成对后冷战秩序的全面政治和地缘政治危机。他也认为,2008年美国果断以7,000亿美元救市是成功的,但未能令大众受惠。虽然短暂有效,却也带来深远的负面影响。
如唐太宗所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但实际上人类却未能从历史得到正面教训,反而都是“历史的教训就是从未从历史中得到教训”。在中共国濒临政经全面崩盘的危急存亡,以及全球游资泛滥、通货膨胀、金融危机一触即发关键时刻,是不是该来一次从斑斑金融危机历史中得到“正面教训”,让货币返还其“交易媒介”角色,政府该严控货币数量使其紧密联结实际物品生产量,而金融机构紧守“资金的桥梁或中介”的角色了呢?
作者为中华经济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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