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輝:京劇四大名旦1949年後的苦痛人生

2017年03月25日評論
京劇,是中國的「國粹」。京劇中的「旦角」,也就是女主角,通常由男人擔綱,而民國時期由北京《順天時報》評選出的「四大名旦」梅蘭芳、程硯秋、荀慧生、尚小雲更是代表了京劇旦行藝術的最高成就,他們創造了各具特色的旦角藝術流派。

當時梨園界的「通天教主」王瑤卿有一句概括四大名旦的話:「梅蘭芳的樣,程硯秋的唱,尚小雲的棒,荀慧生的浪。」也就是說,程的唱腔、尚的武功、荀的表演是他們最突出的特徵,而梅蘭芳的「樣」並不僅僅指他的扮相、外貌,而是一種整體觀感。


梅蘭芳在《貴妃醉酒》中的扮相。(網路圖片)


梅蘭芳49年後自我噤聲兒子梅葆玖被批鬥


作為四大名旦之首的梅蘭芳,擅長青衣,兼演刀馬旦。他功底深厚,文武兼長;颱風優美,扮相極佳;嗓音圓潤,唱腔婉轉嫵媚,創造了為數眾多、姿態各異的古代婦女的典型形象,世稱「梅派」。代表作有《貴妃醉酒》、《霸王別姬》、《穆桂英掛帥》等。

本來,京劇的旦角戲不如老生戲「吃香」。旦角演員一般唱不了壓軸戲。可自從梅蘭芳出現之後,旦角戲能唱壓軸了。許多人到戲園子看戲,就是衝著他來的。梅蘭芳的聲望超過了前輩人,當時的「京劇大王」譚鑫培也說:「如今鬍子(老生帶鬍子)唱不過旦角啦!」

1930年,梅蘭芳和其劇團在美國巡演72天,演出受到了空前的歡迎。其最好座位在演出10天前就售罄,他的活動安排、歡迎宴會每天都會見諸報端,他的演出服裝在百貨商店裡展出,一種花卉也以他的名字命名。當時的美國媒體都在第一時間報導了梅蘭芳演出的巨大成功。有媒體表示:「梅蘭芳的表演使買票去國家劇院成為生活的必需,並且在任何社交場合人們都不再缺少談資。」梅蘭芳還被美國南加利福尼亞大學和波摩拿學院授予文學博士學位。

此後,梅蘭芳還應邀去日本、法國、德國、英國、義大利等國演出,亦轟動一時。

如果說梅蘭芳1949年的藝術人生精彩紛呈,那麼1949年後則暗淡模糊。1949年正是中共建政之年。對戲曲界深入研究的章詒和曾言:「1949年以後,事實上梅蘭芳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這是因為49年後,中共提出了戲曲改革,要禁毀和改造以「才子佳人」和「帝王將相」為主的傳統京劇,創造符合時代要求更「有意義」的新編歷史劇。對此,先後出任中共官方中國戲曲研究院院長、京劇院院長的梅蘭芳表示不同意,但這件事讓他碰了釘子,差點被中共批判。當時,他在家裡說,「敢情49年後咱還是不能隨便說話。」他在這第一瓢冷水中終於清醒。

從此,在十幾年轟轟烈烈的「戲改」運動中,梅蘭芳再也沒表過態。但一些政治講話,他是必須要應形勢發言的。他成了一種符號,不得不亮相。

1961年,梅蘭芳因心臟病去世,京城萬人空巷為他送行。

文革爆發後,京劇界人人自危,不少京劇名家被批鬥。梅派傳人、梅蘭芳的兒子梅葆玖也被造反派揪出來批鬥,並被迫和另一位京劇大師張君秋互剪「黑幫頭」。根據中共「男不演旦,女不演生」的規定,專唱男旦的梅葆玖和專唱老生的梅蘭芳的女兒梅葆玥都被迫改行,梅葆玥改唱老旦,梅葆玖則轉到舞工隊,管理音響,14年沒有再唱。

而梅蘭芳雖然早逝,但紀念他的郵票還是因為其身份受到牽連,被打成了「修正主義大毒草」,遭到嚴厲批判。該套郵票不但禁止發行使用,而且就連與其有關的設計資料、設計原稿及印樣等也全部銷毀無存。

十年文革也耽誤了梅家後人對家業的繼承。梅葆玖的子侄輩裡再無一人從事京劇事業,雖然梅派未絕,但梅家卻再無後來人了。


程硯秋戲裝照。(網路圖片)


程硯秋劇碼多被禁演


程硯秋曾師從於梅蘭芳,他根據自己的嗓音特點,創造出一種幽咽婉轉、起伏跌宕、若斷若續、節奏多變的唱腔,世稱「程派」。程硯秋擅長演悲劇,代表作有《鴛鴦塚》、《英臺抗婚》、《竇娥冤》等。

中共建政後,程硯秋出任中國戲曲研究院副院長。與梅蘭芳的自我噤聲不同,程硯秋對於中共提出的戲曲改革最初是熱情高漲,而他所理解的戲曲改革與中共的差之千裡。

1950年2月9日,程硯秋致涵意識形態主管周揚,信中的第一句話,就是「改進中國戲曲,據我個人的見解,總以為要把全國各地的戲曲作一普遍而詳細的調查,記錄整理,綜合研究。這樣……一定還可以打破了故步自封的舊見而發生的一種新的動向」。他接連給周揚寫了3封信,裡面談的都是戲。而中共要的戲曲改革是要進行戲曲審查,要按中共的意識形態來重新發展。

很快,四大名旦的諸多劇碼都被禁演,這其中就包括程硯秋的上百個劇碼。到1953年,准許上演的194個劇碼裡,程派戲只有《文姬歸漢》、《朱痕記》、《竇娥冤》、《審頭刺湯》四個,連新排的《梁山伯與祝英臺》也未納入上演計畫。自己交給戲曲研究院的修改本也是遲遲不復。程硯秋極為不滿,並委屈的說:「我是一直擁護戲曲改革的呀!」

1957年春,在中央文化部整風大會上,程硯秋髮言,批評禁戲太多,使各地方劇團幾乎無戲可演,他氣憤的說:「戲改局不如改為戲宰局。」這使得中共主管文藝的高官大為光火。而程硯秋也終於意識到了所謂戲曲改革的真實目的。

章詒和在《伶人往事》中描述道:1958年3月,在程硯秋疾病纏身、去世的前兩天,中國戲曲研究院的黨支部書記到病房探視。極其衰弱的程硯秋又提到了程派代表作《鎖麟囊》,面對著滿臉的病容和滿心的懇切,黨支部書記一點沒客氣,斬釘截鐵道:「《鎖麟囊》這齣戲是不能再唱了。」如此慰問無異於催命。

1958年3月,程硯秋因心臟病突發離世,終年55歲。


尚小雲戲裝照。(網路圖片)


尚小雲荀慧生文革慘死


另兩位名旦中,尚小雲初習武生,後改正旦,兼演刀馬旦。他功底深厚,嗓音寬亮,唱腔以剛勁著稱,世稱「尚派」。代表作有《二進宮》、《祭塔》、《昭君出塞》、《梁紅玉》等。

而荀慧生多扮演花旦、刀馬旦。他功底深厚,能汲取梆子戲旦角藝術之長,熔京劇花旦的表演於一爐,世稱「荀派」。他擅長扮演天真、活潑、溫柔一類婦女角色,以演《金玉奴》、《紅樓二尤》、《釵頭鳳》、《荀灌娘》等劇著名。

中共建政後,荀慧生任北京市戲曲研究所所長、河北省梆子劇院院長等,而尚小雲則擔任陝西省京劇院院長。

與梅蘭芳、程硯秋兩位沒有遭遇文革的名旦相比,荀慧生和尚小雲的命運要淒慘的多。

1966年文革爆發後,京劇《海瑞罷官》率先受到批判,扮演海瑞的一南一北兩位演員周信芳、馬連良,也最先挨整,並最終都死於非命。就連梅蘭芳的紀念郵票被打成了「修正主義大毒草」,遭到嚴厲批判。

此時的京劇也早已轉向了要表現工農兵形象的舞臺形式,八億人民隻剩八臺戲,即所謂的「八大樣板戲」。

由於傳統京劇被看成都是為帝王將相、才子佳人樹碑立傳,因此傳統京劇皆被批判,京劇名伶自然也逃不過此劫。活著的兩大名旦則被活活折磨而死。

1966年8月23日,北京戲曲學校的學生,將京劇院抄出的龍袍戲衣、鳳冠、玉帶、朝靴等戲裝和各式道具集中到孔廟大院中,堆成一座大山。荀慧生被押往北京孔廟,與老捨、蕭軍等作家一起被罰跪著焚燒戲服,並被紅衛兵們用皮帶、棍棒痛打。

當他被釋放回家的時候,脊背上血跡斑斑,襯衣已經被打得破爛不堪,與血痂粘在一起,揭下來都十分困難。此時,對他而言,揪斗和毒打是家常便飯。其後,他被解往京郊的沙河農場,從事重體力體力勞動。

1968年12月下旬的一天,荀慧生實在支撐不住,倒臥在冰天雪地中,無人理會「達4小時之久」。12月26日,荀慧生氣絕,終年68歲。

與荀慧生相比,尚小雲的命運也沒有好到哪裡。文革爆發後,他連連挨鬥,並被打成「資產階級反動藝術權威。據《尚小雲與榮春社》記載,「有一次,他被4個人揪往四肢,像扔件東西一樣的扔上大卡車遊街示眾。回來時又被人一腳從車上踢下來。他一人每天要用小車清除八棟樓的垃圾。」

這個時期,尚家被查封,隻帶出三口人的碗筷,每月領得總共36塊人民幣,可謂是度日如年。而挨斗是家常便飯。據說,挨斗時,因為造反派知道他功夫好,就讓他站到三張壘起的桌子上,胸前掛一張沉甸甸的大牌子。

由於在西安挨了鬥,抄了家,尚小雲便一心想回北京,可卻有家歸不得,因為房子被別人佔著。1974年,他回北京治療眼疾,只得住在親戚家。之後尚小雲雙目失明,1976年4月19日因心臟病發作去世,終年76歲。只有家人和一個跟隨了他多年的祕書送他走完了最後一程,真可謂「獨自走,踏成道,空走了千遭萬遭」。


尚小雲戲裝照。(網路圖片)


結語


文革期間殞命的京劇大師、名角除了二大名旦和四大須生外,還有徐碧雲、黃玉麟、言慧珠、楊畹農、裘盛戎、蓋叫天、白玉昆、楊寶忠,等等。曾經在民國輝煌的他們,在中共建政後不僅藝術生命終結,而且一些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可嘆的是,迄今我們甚少看到將這些大師、名角迫害致死的迫害者的懺悔。也是,作為始作俑者的中共,都根本不願面對這段歷史,又怎能讓那些被裹挾的國人發自內心的懺悔呢。但可以肯定的是,當沒有中共的那一天出現時,所有的國人都要對曾經的歷史進行深刻的反思。

──轉自《大紀元》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責任編輯:劉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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