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匡,1935年出生于上海一个知识分子家庭。1951年,倪匡16岁时,为了追寻共产党宣传的乌托邦理想,即空想社会主义,辍学离家,只身从上海去苏州,在华东人民革命大学受训三个月后,成为中共的一名公安干警。
1952年~1953年间,他参加过江苏省南部地区的“土改”斗地主、抓“反革命”。斗地主判死刑的时候,领导叫倪匡写公示布告。倪匡问判处死刑的理由?领导说写“地主”,他说“地主不构成死刑理由”。领导说,“让你写你就写,啰嗦什么!”
1955年,倪匡报名去了内蒙呼伦贝尔盟,志愿开辟劳改农场,即内蒙第四劳改管理大队,现在是内蒙保安沼监狱。他负责监管里面的犯人。
在组建劳改农场期间,他争取到多次出差机会,进到大兴安岭林区深处采购基建木材,到东北的大中城市采购物资。在深入接触中国社会各阶层中,他看到了很多社会的阴暗面,这与官方宣传的乌托邦理想社会相差甚远,尤其中共内部的种种特权令人厌恶。
更讨厌的是那种对人思想的管控。在劳改大队,要求劳改犯必须向他们汇报思想。而他们作为体制内管理人员,也要向上面领导汇报思想,大事小事都得汇报,一旦招惹领导不满意了,就被扣上政治帽子上纲上线,开会批判,让人作检讨,没完没了。不容许你有不同意见,有个人隐私,更没有你自己选择的自由空间。这让酷爱自由的倪匡越发感到不满和失望,所以他经常跟上级争辩。这也为他日后被打成反革命埋下了伏笔。
整肃他的机会很快就来了。那年发生了一个小事故,倪匡饲养的小狼狗咬伤了书记的手,因此遭多次批斗。多次写检查认错也过不了关,非逼他认罪是蓄意谋害书记方可罢休。倪匡被迫承认自己有“潜在的反革命思想”。
1956年冬天,因风雪太大,冰天雪地,运煤车开不过来,没有煤烧,农场里很多人都冻死了。他拆了一座摇摇欲坠的木桥运回来烧柴取暖,才熬过了那断了煤的三四天。他说,“我想河水已经冻到底了,要化冻至少也要到6月,那时我砍一些树再搭好就是了。我以为我在挽救同志生命,结果被扣上了破坏交通的罪名”,而那是现行反革命罪。
为彻查他的“反革命”背景,农场成立了一个专案组。他被禁闭在一个透风的小屋里,里面只有一个炕,“每天晚上,狼就围着小房子,嗷嗷地叫,狼叫声真是可怕……”
总队部政治处的一位蒙古族朋友,有天悄悄跑来告诉倪匡:“情况不对劲,看来你有危险了!听说要组织一个法庭审判你。”倪匡不以为然,说:“不就拆了一座小木桥吗?到夏天再重新铺上去。”那朋友说,依我看,事情不那么简单,会很麻烦。一旦成立特别法庭,那不是死刑,也是二十年徒刑!
倪匡惊呆了,不知如何是好,慌忙问:“那怎么办?”那朋友说:“你赶快逃跑!远离这里。”
此时,倪匡苦苦追寻的乌托邦梦想彻底破灭了。于是他听从朋友的忠告,连夜骑马往北方逃去。原本想逃到外蒙古避难,结果那匹马把他驼到了火车站。
他来不及细想了,和那匹老马道别后,跳上一列载货的火车。货车停站了,他又混上客车,客车停了,他又扒上货车。就这样瞎摸乱闯,他来到了黑龙江泰来县车站。
候车室墙上的一幅辽宁省地图,让他想起了在鞍钢当工程师的哥哥。他就跟着一帮盲流,见火车就上。查票了,被赶下火车,就在车站睡觉,有火车了,再上。一路往南。他终于来到鞍山钢铁厂找到了哥哥。
在哥哥倪亦方家也不便久留,他从大连坐船回到上海,躲到了舅公家里。上海的亲戚听说他回来了都很害怕,一个叛逃的公安人员,一旦被捕,而亲友又没举报,那个个都犯有包庇、窝藏罪。他倪匡必定会株连九族。
这会儿,倪匡更清楚自己的处境了,他在大陆没有立锥之地了。要想活命必须逃离,他决定逃亡至香港。1951年倪匡父母带着弟妹于已移居香港,而那时他正沉浸在“乌托邦理想”的梦幻里。
焦躁不安中,倪匡从报纸上看到一则广告,称能帮忙去香港定居,实际就是“偷渡”。倪匡找到那家蛇头,谈妥偷渡到香港的价码。倪匡回家筹措这笔钱,亲友都巴不他这个大麻烦赶快离开,所以钱很快凑足了。
倪匡知道前面的路生死未卜,生死各半,但至少有一半能活下来的机会。他接到启程通知,听从安排坐火车去了广州,三天后偷渡去了澳门。在澳门逗留了几天后,他与十几人被塞进运菜的一艘货轮的底层暗舱里,驶去香港。他们堆挤在一个狭小空间里,到了公海没人巡逻时,才能上甲板透透气。终于,他们在香港九龙一个码头偷偷上了岸。他偷渡到了香港。
倪匡记得很清楚,1957年7月的一个雨天,他被带去政府机构办身分证,填表、拍照片,他成了英国管辖下的香港公民。他逃港成功了,那时,他22岁。
多年后,倪匡说:“如果不从内地来到香港,非但没有机会写作,连继续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反右’我肯定过不了关,‘文革’也挨不过。幸亏来了香港……”
初到香港,倪匡没有学历,又不会讲广东话,只能去做体力活,什么杂工都做,但他非常开心,因为他可以吃饱叉烧饭,而且自由自在。
做了三个月的苦工后,倪匡便投身文坛。他发表了第一篇小说《活埋》,讲述了土改时一个地主婆抱着自己的孙子被活埋的故事,其中有“土埋过胸口时,奶奶拍着孙子说,一会就好了,不闷了”之类的情节语言,令读者欲哭无泪,悲愤至极。
这个从大陆逃出来的“公安干警”,在香港如鱼得水,如日中天。他曾为古龙做过枪手,曾在金庸出国期间代写《天龙八部》连载的数回共四万多字。他创作的韦斯利系列小说风靡全球。他成为了香港四大才子之一。而他始终难忘当年蒙古草原的一切,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呼伦池的微波》,就是以蒙古草原为背景的。
倪匡日后的写作生涯,得益于他年轻时在中国大陆的经历和传统教育。他说:小时候家里很穷,兄弟姐妹众多,没有什么娱乐,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书,中国的几本着名小说,他在十二岁前已读过,那时最喜欢的书是《孟子》,升上中学后就爱看翻译小说。读书让他头脑里有不少库存。但几十年后,倪匡发现,他的写作天赋是与生俱来的,2005年封笔后他坦言:“我的写作配额用完了,江郎才尽了,现在连一百字散文都写不出来了。”
1958年开始,倪匡以岳川笔名写武侠小说。1960年代末,倪匡转而从事剧本创作。十多年间,他写的电影剧本超过四百部,其中拍出三百套电影,代表作如张彻导演的《独臂刀》。他称自己三四天可以写好一套剧本,同时还在写七八篇连载小说。在高峰期时曾一天写下二万字。文坛鬼才的美称,倪匡可当之无愧。
海外华人世界流传着倪匡的许多逸闻趣事。比如,倪匡不懂驾驶,但当他迷上研究汽车时,曾把一部汽车化整为零,再化零为整,装嵌回原状。
又如,他帮金庸写连载《天龙八部》中的章节,因为他不喜欢故事中的阿紫,就故意把她弄瞎了,害得金庸费了好大劲才让阿紫的双眼复明。
才华横溢的倪匡,不修边幅,笑容可掬,他摇把羽毛扇,嬉笑怒骂。多年来,他反共的政治立场始终不变,也从不掩饰。他针砭时弊,刀刀见骨,令中共如芒在背。
倪匡离开大陆50年时,《亚洲周刊》曾为他策划返回大陆的回乡之行,被倪匡拒绝了。他说过,共产党不死光,他不会回来的。他说所谓共产党进步了,犹如说食人部落开始改穿西装用刀叉吃人肉了。
倪匡说自己是爱国的,爱到极致,但“爱国必须反共、反共才是爱国”,这是倪匡脍炙人口的金句之一。他是“四大才子”中的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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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大纪元/责任编辑:刘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