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痴心錯付,為什麼卻對一生最愛的人說:「與君兩無干涉」?
一面之緣便非他不嫁
家境貧寒的尤三姐和尤二姐無所無靠,不得不棲身寧國府。雖身分卑微,尤三姐仍然潑辣厲害,自認是金玉一樣的女子,不可被人糟蹋。一般女子對有錢有勢的賈府趨之若鶩,三姐偏偏不為所動,一定要找個可心如意的人才嫁。
五年前,看見舞台上串演小生的柳湘蓮,台下的尤三姐便一見傾心,立誓非此人不嫁:「若有了姓柳的來,我便嫁他。從今日起,我吃齋念佛,只伏侍母親,等他來了,嫁了他去,若一百年不來,我自己修行去了。」而且,尤三姐竟然折簪明志,她將一根玉簪擊作兩段:「一句不真,就如這簪子!」十幾歲的少女,只這一面之緣便非他不嫁,可見情迷至深。
人稱「冷面二郎」的柳湘蓮,是個四方遊俠,出身沒落的武術世家,風姿飄逸,義膽俠氣,但心高氣傲,憤世嫉俗。
湘蓮自言一定要找個相貌品行出眾的女子做妻。賈璉為三姐議婚,誇讚三姐的品行,湘蓮一口應允,解下傳家的一把寶劍作為定禮信物,並發誓:「縱係水流花落之性,然亦斷不捨此劍者。」
尤三姐拿到寶劍,將靶一掣,裡面竟是兩把合體的雌雄劍,一把劍身刻著「鴛」,一把刻著「鴦」,如兩痕秋水一般寒氣逼人。喜出望外的三姐把劍掛在繡房床前,每天都要望上幾眼,自信終身有靠。
正是這把定情的鴛鴦劍,最後斬斷了對柳湘蓮的痴念。
玉山傾倒再難扶
幾個月以後,湘蓮進京欲娶親。但心中稍有疑慮:平素和三姐沒有來往,不知她為何鍾情於己?他向寶玉打探,寶玉說三姐貌美絕色,住在賈府。當時賈府亂倫的醜事已經傳出,湘蓮自然也聽說,即使蓮花一般潔淨,身在沼泥,能不被沾染?湘蓮懷疑三姐品性,寶玉又提到三姐痴情之苦,湘蓮便對寶玉擺手搖頭道:「你們東府裡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乾淨,我不做這剩王八。」
接著湘蓮找到賈璉,欲索回定禮退婚,不料被房內的三姐聽得一清二楚。
終於等到他,不想他只是來索要定禮!見痴痴等待的心上人竟不屑娶自己,三姐沒有辯解,也不糾纏,她打定主意,摘下鴛鴦劍,拿著便急急走出去。
「還給你的定禮!」淚如雨下的三姐說完這話,便左手把劍鞘遞給湘蓮,右手按住劍柄,使勁一拔,將劍往頸上一橫,頓時鮮血迸濺,倒在湘蓮腳下,「如揉碎桃花一地」。這裡,曹雪芹用「玉山傾倒再難扶」形容其倒地的姿態。「玉山」本是形容魏晉名士的高潔,此處喻三姐,可見曹雪芹對其人格的讚譽。
今既恥情而覺 與君兩無干涉
三姐以極端的行為,血洗了自己的清白,最後「質本潔來還潔去」。自悔不及的湘蓮扶屍大哭,眼見入殮,又俯棺大哭:「我並不知是這等剛烈賢妻,真真可敬,是我沒福消受!」
三姐死後,在夢中與湘蓮最後訣別,她對湘蓮泣道:我痴情等你五年,沒想到你果然冷心冷面,我以死報此痴情。
她沒有怨天尤人,對曾經痴心錯付的湘蓮,三姐無一絲埋怨,灑脫決絕:「我來自情天,去自情地。前生誤被情惑,今既恥情而覺,與君兩無干涉。」
我從多情的人間離開後,才知前生被情迷惑,所以痴情至深。現在我覺悟了,為自己的痴情而感羞恥。我雖自尋短見,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無關。
三姐已「恥情」覺悟,明白了她這一世情債,必有孽緣,自欠自還就是了,真也無關他人,確實是兩不相欠,與君無涉。
湘蓮不捨,忙上前拉住三姐,三姐摔手便去。天人永隔,即使是最愛的人,也再無牽連瓜葛。
一陣香風,奉警幻之命,三姐提劍返回了太虛幻境。
人間悲劇成全了柳湘蓮和尤三姐
在太虛幻境,尤三姐曾提劍追趕寶玉,欲斬斷寶玉的塵緣。這樣看來,她與湘蓮的夢中訣別,應該也是她對湘蓮的一種點化吧。最後湘蓮也抽出那股雄劍,斬斷青絲,隨那瘸腿道士出家了。
三姐為何迷在人世,死後才恥情覺悟?原來,痴男怨女的似海情深、纏綿難解,也都是神界的一種安排。太虛幻境中,就有痴情司、結怨司、春感司、秋悲司、夜哭司、朝啼司,也就是說,有專門管理痴情結怨、春感秋悲、夜哭朝啼的部門,人的愛恨情仇、喜怒哀樂的情感,竟都是被上面操控的。痴男怨女在迷中的妄自情深也是身不由己,這個人間肉身真真箇不是自己啊!
他們堪稱絕配的一對,一個俠肝義膽、俊美瀟灑,一個貞潔剛烈、月貌花容,卻是天作不合,緣淺偏偏命相連。最後是一把定情的鴛鴦合體劍,寒光閃閃地斬斷了二人的情緣,雌劍斷了女兒的痴情玉頸,雄劍斷了男兒的萬千煩惱絲。這厚情薄命的人間悲劇,到底也成全了柳湘蓮和尤三姐,使他們徹底斷了最大的執迷,各自返回了自己的歸宿。@*
──轉自《大紀元》
(責任編輯:張信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