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真:「我差不多就是個沙皇」

2017年01月08日評論
如果說在列寧病逝後,斯大林靠陰謀和背信棄義先後搞掉了托洛茨基、季諾維也夫、加米涅夫和布哈林這四個最大的政敵,成功地使全黨臣服於自己,從而如願以償地坐上了領袖的交椅,那麼這之後,他則通過大清洗進一步鞏固和強化了自己至高無上的獨裁者地位,把他的獨裁推向了不受任何約束的極致。

早在斯大林獨攬大權後不久,蘇共上層官員在聊天時,便開始越來越多地把黨和國家稱作「家業」,而黨內和民間也越來越經常地把斯大林稱為「當家的」。

「當家的」在南方休假時,每天給二號人物莫洛托夫下達任務。1930年10月22日,他告知莫洛托夫:「我認為,需要在秋季徹底解決蘇維埃上層的問題⋯⋯第一,要解除李可夫的職務⋯⋯解散他們的整個機構。第二,你要取代李可夫擔任人民委員會及勞動和國防委員會主席⋯⋯這一切都不要外傳,到秋季再詳談,暫且光在好朋友的小范圍內斟酌此事。」

很快,「當家的」——成了他的正式名稱。

1932年6月12日,政治局委員、部長會議第一副主席卡岡諾維奇致信政治局委員、重工業人民委員奧爾忠尼啟則說:「我們從當家的那兒依然定期得到經常性的指令⋯⋯他實際上在休假期間不得不繼續工作。只能這樣。」

對,只能這樣,一直到死。「當家的」領導一切,「當家的」將插手一切事務。雖說官方文件上白紙黑字地寫著:「1917年,人民推翻了一切主人,自己當了家。」

斯大林不止一次提到沙皇。老布爾什維克恰金在他寫的一封便函中回憶了在政治局委員、列寧格勒第一書記基洛夫家吃晚飯的情景。當時斯大林說:「你們要看到,多少世紀以來俄國人民一直受沙皇統治,俄羅斯人是擁護沙皇的,俄羅斯人已習慣於有個人當領袖。」

有一次,斯大林在提到對他的熱烈歡呼時說:「人民需要沙皇」。

1936年底,斯大林的母親問他:「約瑟夫,你現在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斯大林告訴他:「你記得沙皇嗎?我差不多就是個沙皇。」

沒錯,他「差不多就是個沙皇。」

大清洗一結束,斯大林就在1939年3月舉行了蘇共第十八次代表大會。按照蘇共黨章的規定,黨的最高機關依次是:黨的代表大會、中央全會、中央政治局、中央組織局、中央書記處、中央總書記。如果說在斯大林之前情況是這樣,那麼在這次代表大會之後,這個金字塔則完全倒了過來——總書記具有立法者的意義,中央機關(政治局、組織局和書記處)成了執行機構,而代表大會則隻具有諮詢會議的意義了。從這時起,斯大林不僅不再考慮政治局和中央全會,而且也不再考慮黨的代表大會了。

普通人很難想像,掌握了絕對權力的大獨裁者斯大林是怎麼統治蘇聯這個龐大國家的。

赫魯曉夫在蘇共二十大的報告中揭露說:「斯大林根本不允許實行集體領導和集體工作,他不僅對反對他的人要施加暴力,而且由於他的任性和專橫,連被他看成與他的思想相違背的人,也要施以暴力。斯大林不是通過說服、解釋和耐心同別人合作,而是把他的思想強加於人,要別人無條件接受他的意見。凡是反對他這種做法的人,或者力圖表明自己的觀點、證明自己正確的人,都必然會被開除出領導機關,接著就會受到精神上的折磨和肉體上的消滅。」

赫魯曉夫還在其1971年出版的回憶錄裡披露:「無論是中央委員會、政治局還是主席團的常務委員會都沒有有規則地工作過。可是斯大林同他內圈的定期會議卻像鐘錶裝置一樣,到時必定舉行。」一般情況下,每隔二三天或者更多天,斯大林就要召見他在政治局的親信赫魯曉夫、馬林科夫、貝利亞、卡岡諾維奇等幾個人到他的別墅共進晚餐。通常是邊吃邊談,主要是斯大林獨自高談闊論,發號施令,與會者洗耳恭聽,邊聽邊記,心領神會,唯唯諾諾,誰也不敢輕易發表什麼新見,也顧不上認真吃飯。

在斯大林眼裡,所有的高層領導,名義上他的戰友們,其實都是自己的僕人。他們極為害怕他,就像以前人們害怕沙皇一樣。作家加布裡洛維奇引用過赫魯曉夫講述的這樣一件事——

斯大林在加格雷附近的別墅休假時,赫魯曉夫去那裡作客。斯大林坐在花園中的亭子裡,與赫魯曉夫一起喝茶、聊天。時間過得很快,天黑下來了,斯大林也變得陰鬱起來。赫魯曉夫這時說:「約瑟夫‧維薩裡昂諾維奇,我該回家了,我妻子大概已經等好長時間了。」「您哪兒也去不了,」斯大林突然說道,「您要留在這裡。」「約瑟夫‧維薩裡昂諾維奇,我妻子會等著⋯⋯」斯大林抬頭看了一眼赫魯曉夫。這是那瘋狂的黃眼珠的一瞥。

赫魯曉夫當然留了下來,但是沒有睡好。早晨他穿好衣服,來到花園裡。斯大林仍然擺著昨天那種姿勢坐在亭子裡喝茶。赫魯曉夫向他問了好,斯大林對此毫無反應,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茶。他突然問赫魯曉夫:「您是誰?您是怎麼到這裡來的?」「約瑟夫‧維薩裡昂諾維奇,我是赫魯曉夫。」「還應該搞搞清楚,您到底是誰,」斯大林說完把茶杯一推就走出了亭子。嚇得發抖的赫魯曉夫沿著小徑向大門口走去。警衛員趕上了他,於是赫魯曉夫做了最壞的準備。「尼基塔‧謝爾蓋耶維奇,斯大林同志叫您去,他在到處找您。」赫魯曉夫拖著沈重的腳步走向涼亭。斯大林正坐在那裡喝茶。「尼基塔‧謝爾蓋耶維奇,您這是到哪兒去了?」斯大林親昵地問道,「不能睡這麼長時間,我等您已經很久了。」

這是「當家的」搞的遊戲。他們全是微不足道的人,同時又是他強大的官僚機器。他迫使他們徹夜不眠,他迫使他們時刻處於恐懼之中。他把形式上的國家元首、最高蘇維埃主席加裡甯的妻子送進了勞改營。這位主席的夫人在勞改營囚犯的內衣送洗之前,負責在上面捉虱子。這是她的工作。可憐的老人加裡甯一直請求放回妻子,然而無濟於事⋯⋯他還把自己忠實的祕書波斯克列貝捨夫的妻子送進了勞改營。這位祕書也是苦苦哀求放回妻子,同樣是毫無結果。政府首腦莫洛托夫也曾失去了妻子:「當家的」把她投入了監獄⋯⋯三個主要人物的妻子都遭到監禁。這是讓他們別忘了,他們只是微不足道的人物,他可以在任何時候讓他們隨妻子而去。

斯大林有個「特殊筆記本」,裡面記載著祕密警察頭子貝利亞呈送給他的有關首都各種事件的報告——從討論小劇院上演的劇碼到外國人參觀高層建築等問題,一切都要向他報告,由他閱讀,受他監控。這就是「當家的」。不管什麼人,只要表現出極微小的獨立性,就會遭殃。

1951年,赫魯曉夫大膽地表現了主動性:他提出了擴大集體農莊規模的主張,立即受到了嚴厲的呵斥。赫魯曉夫不得不可憐巴巴地、像個小學生似的寫信悔過:「親愛的斯大林同志,您完全正確地指出了我所犯的錯誤⋯⋯我請求您,斯大林同志,說明我改正嚴重的錯誤,並儘可能地縮小我那不正確的言論所帶給黨的損失。」沃茲涅先斯基企圖獨立解決問題,結果因此送了命。毫不誇張地說,斯大林的手下當中沒有誰敢於不徵得他的同意去做任何一件事。而同斯大林辯論,反駁他的某一建議,則無異於自殺,人們只能同意他的意見。甚至被請來同斯大林下棋的人也被通知說——不能贏他。

度過七十歲壽辰之後,老邁的斯大林變得越來越多疑,幾乎沒有人知道,斯大林此時是在克裡姆林宮,還是在他的某一個別墅裡。別墅周圍的森林裡設置了陷阱,安上了地雷。隻服從斯大林個人命令的警衛隊的編製越來越膨脹。一切將受到斯大林接見的人都被仔細搜身。前來見他的人,包括政治局委員在內,誰都不知道接見的結果會怎樣:回家還是被捕。

縱觀斯大林的一生,沒有比獨裁者這頂帽子更適合於他了,而且就像曾跟斯大林打過交道的英國首相丘吉爾所說,「斯大林是一個世上無出其右的最大的獨裁者」。

──轉自《大紀元》本文隻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責任編輯:劉旋)